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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05:04 作者: 阿嫻醬
「喜歡。」
「那……」她頓了頓,「喜歡上午抱你的哥哥嗎?」
「喜歡。」
「姐姐下次再帶你去找哥哥玩好不好?」
程滿眨巴眨巴眼,過了一會兒才點頭。
「真乖。」聞晚笑意吟吟,低頭又在他白嫩的臉上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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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裡拿的什麼?」
房間門一開,魏薇的目光便落到了她手上,聞晚挑眉:「紙飛機,你沒見過?」
「當然見過,我是說你怎麼拿回來這個。」
「小饅頭給我折的。」聞晚進門往小沙發上一坐,將兩隻紙飛機並排放在茶几上。一隻是她的,一隻是送給裴予的。
魏薇關好門,知道桌上那些點心她估計是不吃了,一樣樣收拾好放到旁邊,在她對面坐下說起八卦:「剛剛我去走廊找你,碰上幾個劇組回來的工作人員,他們說導演發了好大的脾氣。」
「發脾氣?為什麼?」
「具體的不太清楚,不過好像是因為裴予拍戲的時候出了岔子,被導演狠批了一通。那幾個工作人員在孫問道導演的班底里待了挺多年,說他好久都沒有罵得那麼難聽了,場面似乎鬧得很難看,大家都很尷尬。」
擺弄紙飛機的聞晚在聽前半句時就猛地抬頭,滯了半晌,唰地一下站起來,轉身就去拿包。
魏薇一愣:「……你去哪?」
「我去片場看看,一會兒就回來!」
「你去幹什麼?又沒你的……」
「我的工作證呢?」聞晚兀自手忙腳亂,找到後往包里一塞,急吼吼就往門口沖。
魏薇也急,暗暗怪自己好端端為什麼提起這茬。怎麼就忘了她親口承認過她是裴予粉絲這件事?!今天的戲拍完了,去片場是沒問題,可別的演員的事情她跑去摻和,這……
到門邊的聞晚忽然折返,魏薇臉上一喜,「你……」話沒說完,聞晚拈起茶几上的兩隻紙飛機,轉頭又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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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片場圍觀的人說,裴予被孫問道痛斥,是因為狀態和他要的不一樣。指導了幾次裴予都達不到他要的效果,ng數回之後,孫問道當場拉下臉怒罵一通,又見裴予一張『死人臉』,被罵了沒半點反應,氣得他對裴予飆出了『滾』字,讓統籌換場次先拍後面的內容。
----『死人臉』和『滾』字,都是孫問道親口說的。
聞晚心裡揪得緊,謝過工作人員後,滿景區轉悠尋找裴予。
裴予的演技她清楚,不說好到什麼水平,一般優秀程度絕對是有的,且一直在進步,何至於會讓孫問道氣到破口大罵?
不清楚這中間緣由,聞晚只擔心他鑽牛角尖把自己逼進死胡同。這人有多擰,有多愛和自己較真,喜歡了他這麼多年,哪怕只是隔著屏幕霧裡看花,她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
宮苑景區很大,聞晚轉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在『固倫公主府』那一區找到了裴予。
『公主府』很小,一進去便是小花園,因為沒有好好打理,糙木過於繁茂,甚至高過了各處假石,兩棟樓間的木橋橫在假山頂上,爬滿了藤蔓。
這個景區也是他們劇組包下的場地之一,暫時還沒拍到這裡,除了蕭索的蟲鳴聲沒有旁人,聒噪中有一種奇特的安靜。
裴予坐在右邊雕樓正門前的台階上,一身戲服還未換下。他聽見腳步聲抬頭,臉色略顯晦暗,眼裡更是沉沉一片黑冷。
聞晚在三米外停住腳,被他迫人的視線盯著,嘴唇發乾。
她僵直站在原地,打好的腹稿霎時作廢,準備的話全然不知如何開口。
「我……」
聞晚抓著背包帶頓了頓,在他周身散發著對外界以及自我雙重厭棄的氣息中,努力撐著站定,不讓自己後退。
從包里拿出兩隻紙飛機,她道:「這是小饅頭折的。他說一隻給我,一隻給你。」
這個藉口很蹩腳,她知道。但腳下就像生了根一般,無論心跳如鼓點擂得有多快,都有一個從最深處傳來的聲音在說----不想走。
氣氛滯重無聲,牆根下穿揚掃過一陣風,捲起兩片掉下的落葉。腳踝被涼意侵襲的瞬間,終於有了秋天來臨的意識。
許久,這一段漫長無言,久到聞晚恍惚覺得自己聽見了時間指針一幀一幀滴答走過的聲音。
又幾片葉子被微涼的風吹落,裴予冷沉的目光像潮落的水面,寒意終於一點一點消退下去。
他攤掌,朝聞晚伸出了手。
第10章
石板台階涼意清晰,聞晚隔著一肩距離坐在裴予旁邊,周圍一片古時場景,只有抬頭看遠處高聳的信號塔,或低頭瞧自己身上的現代裝,才能辨清究竟身在哪個時空。
裴予捏著紙飛機,手肘搭於膝上,指間輕扯它的翅膀把玩。
空氣無聲,即使夾雜著樹葉撲簌聲響,仍靜的可怕。
聞晚想說話,又覺無從開口,拘頭拘腳木愣愣坐著,眼尾餘光悄悄掃了他一眼。他盯著紙飛機,專注出神,更教她難以張嘴。
很尷尬。
對於她來說,他是一道清晰又深刻的拓印,在記憶中經過六七年勾勒打磨幻化成影,而她之於他,不過是個剛認識不久的同業同事。
入組至今,聞晚頭一次有些氣餒,曾經身在台下滿腔雄心壯志,不甘自己的聲音只能隱於萬千粉絲之中,可如今真的站在能切實和他觸碰相及的位置,卻發現有些事情真要實施起來,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
好比現在,賴著不走已是極限,連句安慰的話都不敢說出口,怕說多了徒惹人厭。
到底還是一直默然不語的裴予先說話:「你來就是為了給我這個?」
「是……也不是。」聞晚斟酌著,小心措辭,「在酒店待著無聊,就想來片場轉一轉,順便把這個給你。」
他幾不可察地笑了下,睫毛如同手中拈著的紙飛機翅翼,在細微涼風中輕顫了一瞬。臉色比起剛才好了許多,旁人勿近的氣息似也隨風四散。
「天氣不錯。」聞晚雙手疊在膝上,腳輕碾著泥灰,沒話找話。
裴予抬眸看了一眼天,暗色洶湧,灰雲一層一層疊起,沉沉透著陰冷。
她瞧見他的神色,乾笑:「下完雨之後就是天晴了,會很好。」
「那就等天晴再說。」
「提前高興也不礙事……」
裴予瞥她,習慣性蹙眉,「你一直這麼樂觀?」
「不是樂觀。」她道,「高興不高興雨都要下,不如開心點期待太陽。反正天晴早晚都會來。」
幾句閒扯意義未明,裴予頓了一下,薄唇抿了抿:「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太陽,只要等著就會來。」
聞晚側目打量他,在他看來之時,又飛快移開視線。
「萬一你期待的事情就是太陽呢?凡事都沒有絕對,沒必要早早一錘定音判下死刑。」
她隨手撿起一根細木枝,在腳邊的地上胡亂塗畫,說:「就好比……能接到這個角色,對我來說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組裡的人都說我運氣好,可是誰又知道在試鏡麗妃之前,我一個月內跑了七個組,七次都被淘汰。別說拿下角色,就是當初給我試鏡機會,我都覺得是天上砸下了一個大餅。」
這個餅來的快而突然,她沒被砸暈,反而主動把握住機會,成功將餅吃進自己口中。
「……七次?」裴予一聽,稍稍來了興趣。
以她在試鏡現場和這段時間工作時的表現來看,她根本不是糟糕到會被痛刷七次的演技渣。
「對,七次。每次試鏡我都盡全力了,但最後要麼不合適,要麼試鏡通過就差簽合同,半路突然殺出程咬金,到手的角色被別人截胡。」
圈裡這種事不少,有人憑實力,有人憑後台,然而能不能出頭、能不能紅,卻還是看命。
聞晚話有感慨:「本來我都要放棄了,太糟心,結果沒想到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給劇組投遞資料,竟然真的收到了試鏡通知,最後還拿到了這個角色。」
裴予默默聽著,沒接話。
確實有好運成分,但光說運氣好不合適,這之間她若是猶豫退縮哪怕一次,機會都不會落到她頭上。或者七次失敗堅持下來,第八次卻氣餒放棄,現在同樣不可能坐在他旁邊和他閒談。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塊是什麼味道。----阿甘正傳里不是這麼說過麼,以前不覺得,後來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事情沒有發生之前,誰知道下一件是好是壞?」聞晚一邊說,在剛畫的鬼臉上打了個叉。
不知是不是因為消沉了幾十分鐘,鬱結悶氣被磨散,在她清細的聲音中,裴予莫名覺得胸口墜墜壓迫心臟的悶重感輕了許多。
他順著她的話自我調侃:「那你覺得以我現在的情況,下一塊該是什麼巧克力?」
聞晚蹙眉想了一想,最後放棄:「誰知道呢?我也不知道。」
她這般坦然之狀令裴予一怔,而後露出了這下午以來第一絲笑意。
聞晚在他的輕笑聲中轉頭,很認真地說:「但是我猜,一定會是最好的那塊。」
「你這麼確定?」
「不確定。但我猜是這樣。」
她看著他,後半句話沒有說。確不確定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希望他好。
對大多數人而言,追星就是追一顆高高掛在遠端,永遠落不到你懷裡的星。這個過程就像是一場漫長的單戀,你一個人開始,再一個人結束。
而早從第一眼看到舞台上的裴予開始,這句話便在聞晚身上即時生效。
在台下相伴的幾千個日夜裡,看過他哭也看過他笑,他並不知道她的心情,但這段追隨記憶之於她,厚重又珍貴。如今他跌入谷底,風光不再,紅極一時因盛名而來的人早在途中各自離開,一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她卻猶似當初,仍一如既往地希望他能好。
四下靜謐,裴予默了一會兒,道:「承你吉言。」
說完頓了幾秒,他突然換了個話題:「上次看到你買cd,以前去看過演唱會麼?」
儘管早在她入組的第一天就知曉她的粉絲身份,這卻是他第一次正面和她談及。
聞晚說去過,「幾次大型con都去看了,見面會因為時間不方便只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