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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00:21 作者: 許乘月
去年雲烈與羅翠微前往臨川就藩後,為了挑起臨川與北狄的戰火,雲煥命人隱秘輾轉地向北狄人放出一個消息----
「因有昭王妃的『襄』字輔命相助,臨川很快就會實力倍增,很快就會將北狄滅國」。
原以為北狄人在得到這個消息後,即便不會貿然出兵攻打臨川,至少也會對羅翠微痛下殺手。
在雲煥看來,羅翠微畢竟是昭王府的輔政殿下,若她遇刺身亡,不管雲烈與她之間的感情是否真摯,就單只是為了顏面,雲烈也定會不管不顧地向北狄兵。
結果事情就壞在了「消息頻繁輾轉」上。
正所謂三人成虎,那消息加油添醋被傳到北狄時,已成了「昭王妃的命盤能輔旺國運,得之可得天下」。
聽到這樣的消息,北狄人自然更願得到一個「活著的昭王妃」,這才有了「羅翠微在臨川新城內遇險、夏侯綾及暗衛相護」的那一出。
那次之後,羅翠微無論走到哪裡,十步之內必有雲烈或夏侯綾這兩人之一,還有整隊輕易不露蹤跡的暗衛;與此同時,雲烈手下的人對出入臨川的陌生人盤查也倍加嚴密,就再也尋不到對羅翠微下手的機會了。
眼見從羅翠微這裡起不了事端,雲煥只能鋌而走險,命人直接飛鴿傳書北狄,聲稱臨川已籌備攻打北狄,慫恿北狄方面率先出手,打臨川一個措手不及。
他盤算著,若是北狄突然出兵,雲烈在倉促應對中必然無暇顧及向京中解釋,屆時他只需在背後推波助瀾,讓言官御史們上書彈劾,咬死是臨川先出兵,盛怒之下的顯隆帝未必再有耐心等雲烈回來辯駁。
可向北狄飛鴿傳書已有數月,北狄那頭卻遲遲沒有動靜;雲烈一家倒是安然抵京,悠哉哉回到昭王府……
所有的消息都在將雲煥一點點推向瘋狂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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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非但沒有傳來臨川與北狄開戰的消息,雲烈還帶著羅翠微大搖大擺回京了!」
怒不可遏的雲煥已將書房內能砸的東西砸了個大半。
「他的車馬七月十八自臨川啟程,本王一得了消息,就立刻命你們派人在臨川與涇河府官道界碑處設伏截殺,為何他們一家會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京城?!」
雲煥的神色愈狂亂,眸中漸起猩紅霧氣。
涇河府距京城僅一百餘里,又地處西北、東北諸州府進京官道的必經之路,雲煥口中的官道界碑處正好是一段偏僻山路,實乃暗中伏擊的絕佳地點。
雲烈與羅翠微此番回京,隨身不過四名護衛、兩名侍女,若是提前設伏,怎麼想都是很容易得手的。
按雲煥的預估,只要一擊得手,無論雲烈與羅翠微是死是傷,只需將「北狄人設伏擊殺昭王夫婦」的消息傳到臨川,熊孝義那一干莽夫定然會按捺不住向北狄尋仇。
只要臨川軍一動手,他就有法子將主動出兵的帽子扣死在雲烈頭上。
然而雲煥的願望又一次落空了。
雲烈非但未在涇河府遇阻,反倒一路暢通,大搖大擺地進京了!
書房內的幾名屬下暗中交換了眼色,其中一人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回殿下,屬下方才正是要來稟報此事。是黑甲內衛副統領趙緹,早早帶人守在涇河府界碑處,咱們的人沒有機會下手……」
「趙緹只聽命於父皇,她為何會護著雲烈?!」這個消息讓雲煥幾乎目眥盡裂。
「不對,京城與臨川之間已有大半年不能暢通消息了,父皇是怎麼得知雲烈出了臨川的?!」
大半年來,安王府的人在官道上以各種藉口設卡檢查、扣押來往臨川與京城的各種信件與人員,幾乎將這條道上的消息堵死了。
此刻的雲煥已幾近瘋狂,他的下屬們答起話來也愈如履薄冰,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畢竟,昭王殿下身為已就藩的王爵,無詔私自離開藩地,這樣大的動靜瞞不過陛下耳目……陛下命趙緹將軍前往……有整隊黑甲內衛『押送』昭王一行回京面聖請罪,咱們的人實在尋不到下手的機會。」
其實,他們也不能確定,「昭王夫婦擅自離開藩地回京」的消息,究竟是陛下的心腹耳目探明後回稟陛下的,還是昭王自己想法子讓陛下知道的。
若是後者,那趙緹帶著整隊黑甲內衛對昭王夫婦的舉動,究竟是「押送」還是「護送」,一時還真不好說。
可這時誰也不想再刺激雲煥,一眾下屬雖皆有此揣測,卻沒有一個敢說出口的。
雲煥氣得一腳踹翻了多寶架,「蠢貨!廢物!」
他也不知自己是在罵誰。
多年來針對雲烈的所有動作都如泥牛入海,半點水花都沒激起,屢屢的挫敗已使雲煥徹底擊潰。
在已開府的五位王爵中,所有人都以為昭王雲烈是最弱的那顆柿子,所以雲煥才一直盯著雲烈,就打算先踩著他的屍骨再往上一步。
可這些年下來,雲烈簡直水潑不進、火燒不透,到此時此刻他再想到雲烈,便如一個輸紅眼的賭徒。
若是輸給雲熾、雲汐甚至雲沛,他都不會這麼絕望瘋狂。
為什麼偏偏是那個從小到大最不起眼的雲烈。
那個被所有人看不起,甚至連他自己的生母都覺他處處不如人的雲烈。
那個背後無人護持,卻憑自己單槍匹馬,從一無所有到什麼都有的雲烈!
「他憑什麼?!」雲煥眼中血紅,額角青筋暴起,再無平日那翩翩佳郎的模樣。
不知為何,他隱隱有種自己正一腳踩在懸崖邊的危機感。
「請殿下息怒,」心驚膽戰的下屬們連忙寬慰道,「咱們手上還有個黃靜茹啊!若能借黃靜茹之手拉下昭王妃,那對昭王殿下來說必定也是不小的打擊。」
如今安王府對雲烈已算得上是黔驢技窮,勉強還能算作最後一步棋的,也就是那個黃靜茹了。
其實這不過是病急亂投醫的下下之策,安王府眾人並未當真對此抱多大希望。
就連雲煥自己都不覺得這招會有什麼勝算。
可輸瘋了的賭徒是不會放棄翻本的,哪怕是明知手裡只剩一枚沒多大用處的銅角,也總想押到檯面上去搏一把。
毫無理智,不過是瘋狂之下的垂死掙扎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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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九的朝堂議事時,有言官當場彈劾「昭王夫婦未奉詔卻擅自回京,有謀逆之嫌」。
顯隆帝面色平靜地命人傳召昭王夫婦上殿,依照規程當場應答質詢。
誰也沒料到,雲烈竟會親手抱著孩子前來,更沒誰料到昭王府這個出生兩個月卻未上報宗正寺錄名玉牒的小小姑娘,竟如此上得了台面。
乍然到了陌生的環境,周圍全是神色凝重的陌生人,可襁褓中的圓子卻只是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看抱著自己的父親,再看看身旁的母親。
接連得到兩個安撫的笑容後,她垂下長長密密的兩排睫毛,專注於自己的「吮指大業」,連哼哼一聲都懶得,更莫說驚嚇大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