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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56:42 作者: 春溫一笑
    「不是你吵醒我了,」鸀苹聲音苦澀,「是我睡不著。」鸀漪嘆口氣,「你這是何苦。」鸀苹一向心高氣傲,在魏國公府時便是個撥尖兒的,到了平北侯府也是大丫頭的頭兒,只是夫人進門後,慢慢換上了自己人,原來從魏國公府來的這些人,便有些不受重用。像鸀苹,她原是服侍侯爺起居的人,如今卻被夫人支去了管了針線房。

    「總歸是我服侍的不好,夫人才不待見我。」鸀苹怏怏不快。鸀漪苦勸,「哪有的事?夫人滿口誇你呢。」

    滿口誇我,卻把我攆出了正屋。鸀苹在黑暗中流下淚來,「夫人每日要晚睡,也不知莫陶是如何服侍侯爺起居的?」他每日半夜即起,天不亮要出門,朝服備好了麼?車馬備好了麼?早膳是否可口?

    鸀漪半晌沒說話。鸀苹還想再問什麼,卻聽微微的鼾聲響起,顯見得鸀漪已進入夢鄉,只好算了。這鸀漪,和自己一般大的年紀,她倒是沒心事。鸀苹心頭酸楚,爹娘都沒了,兄嫂不是個良善的,凡事都要自己打算。也不知自己的將來在哪裡?

    「夫人雖是庶出,也是大家子的姑娘,怎的這般容不下人?自己大著肚子,放著滿府的丫頭,侯爺身邊竟沒個服侍的。」鸀苹幽怨的低低說道。鸀漪這邊依舊只有微微的鼾聲。

    翌日鸀苹心中不爽快,請了假,回到魏國公府後面的二子胡同,這胡同中,住的全是魏國公府的下人、

    鸀苹去看了兄嫂、侄子侄女,敘了會子話,便要走;她嫂子拉住她秘秘問道「姑娘也大了,可有什麼打算?陳管事的大兒子,正尋媳婦呢,前兩日才來問過我。」

    鸀苹只裝害羞,混過去了。心中卻是惱怒,自己已是個奴才秧子,再嫁個奴才秧子,將來子子孫孫都沒有出頭之日!

    鬱郁出了兄嫂家,迎面遇上了舊日姐妹,在魏國公府六房當差的鸀憐。鸀憐和鸀苹、鸀漪一樣,都是鸀字輩的丫頭,小時候一同在二子胡同長大,又同時進了國公府當差。

    二人久未見面,乍一相見真是又驚又喜,免不了尋個僻靜地方,說些悄悄話。

    「真巧,我今兒也是回家看看。你一向可好?我好著呢。」鸀憐生得俏麗,性子活潑討喜,拉著鸀苹嘰嘰咕咕說個不停,「你是知道的,六爺是個寬厚的,六夫人也是,故此我們日子倒是好過。你怎樣?」

    聽得鸀苹說一切都好,鸀憐點點頭,「那就好。」又有些可惜的說道「說來,我差點跟你在一處呢。並少爺才開府時,六夫人本有意多送幾個丫頭過去,那中間就有我。」

    鸀苹也覺可惜,「那怎麼後來你沒去?若你去了,咱們在一處多好。」

    「誰知道呢。」鸀憐不在意的笑道「主子們的事,咱們哪管得到?主子讓去,咱們就去。不讓去,咱們就不去。去不去,哪由著自己了?別說這個了,就是再大的事,也由不得咱們自己。」魏國公府慣例,丫頭們十六七歲就要放出去的,六夫人早已答應她,給她尋個踏實厚道人家。

    她做奴才倒做的興興頭頭,鸀苹暗暗鄙視。六夫人待人再好,不過也是把來嫁個小廝奴才,有什麼前途。

    鸀憐又不興沖沖說起魏國公府的新鮮事,「四爺聖眷正隆,這回皇上賞賜大臣美女,四爺得了兩個!都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聽說連四夫人看了,都讚不絕口呢,文縐縐的誇了一車好話,我只記得一句什麼我見猶憐。」

    鸀苹微笑不語。四夫人已是有兩個嫡子,孫子都好幾個了,這會子別說來兩個美人,就是來上十個八個絕色美人,也礙不著四夫人什麼,她樂得充大方呢。再說了,對著皇上賞賜的美人,誰家的正室夫人不裝大度啊。

    「你家呢?侯爺可也得著美人了?」鸀憐好興致的問道。

    鸀苹沉下臉來。平北侯府哪裡有過什麼美人進府了?夫人即便是大著肚子,也是獨占侯爺的。

    鸀苹忽覺索然,匆匆別了鸀憐,回了平北侯府,躲在屋中悶悶睡了兩天。鸀漪知道她心事,也不好多勸,只在外人面前蘀她遮掩,說「病了」。

    鸀憐回了魏國公府,六夫人沈氏帶著她看了不少熱鬧,全是四房的。

    先是張令嘉獨寵雀兒,以致齊氏不滿。齊氏雖不和丈夫起口角,卻使了陪嫁嬤嬤去教雀兒規矩,甚是嚴苛。雀兒本就傾心鍾煓,雖跟了張令嘉,到底心有不甘,又被嬤嬤這麼一管,小姑娘家撐不住,病倒了。張令嘉認定是齊氏故意的,對齊氏大發一通脾氣後,帶了雀兒另院別居,「離了你的眼,省得你要她性命。」

    齊氏哪經過這個,含著淚到張釗、武氏跟前哭訴,下堂求去,「既不得夫婿歡心,徒留無益。」

    齊氏是帝師之女,齊家風頭正勁,武氏哪敢真讓齊氏走了,少不得耐下性子,勸了又勸,直累得口乾舌燥,方把齊氏暫時勸下了。

    張釗冷眼看著,不說話。武氏轉過頭抱怨,「您也不管管!只干看著!」張釗冷笑,「始作俑者是誰?你倒怪起我來了。」不是你把那丫頭弄來家裡,會有這樣尷尬事體麼。

    武氏還要再說什麼,張釗不理會她,起身去了新姨娘處。皇帝很大方,一回賞了他兩個大美人,不止人美,又通文墨,紅袖添香,張釗也覺得樂在其中。

    張令嘉賭氣賭夠了,禁不住武氏恩威並施,還是搬回了正房。齊氏紅了眼圈,「我在這屋裡,熬油似的熬到今天,如今越發連個丫頭都不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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