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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56:42 作者: 春溫一笑
    孟老爹溫和說道「欣兒自有公婆照看,我若常去福寧長公主府,成何體統?悠兒卻是自立府邸,家中並無長輩教導。我再不管,難不成由著兩個孩子胡鬧?」

    鍾氏紅了眼圈,「有公婆照看,也是有公婆管束!欣兒日子豈是好過的?老爺也要多想想她。」欣然懷孕已四個多月,福寧長公主照顧兒媳婦是盡心盡力的,照顧兒子就更是了,早早的就給備下兩個伶俐的俏丫頭,賞給兒子做了通房。

    欣然雖有一堆丫頭婆子服侍,卻不得與丈夫同床共枕,心裡也是苦的,鍾氏去公主府看望時,常拉著鍾氏眷戀撒嬌。鍾氏自是心疼女兒不已。

    孟老爹嘆了口氣,「嫁入高門便是這樣,長公主做事妥當,咱們能說什麼?」懷了孕夫婦分居本是常事,妻子有孕丈夫由通房服侍也是常事,娘家根本無話可說。

    「可憐我的欣兒,日子過得還不如五丫頭滋潤。」鍾氏傷心哭道。欣然要受種種管束,悠然反倒自由自在的,嫡女沒有婢生女日子舒坦,這是何道理。

    孟老爹微微皺眉,卻還是耐心寬解妻子,「你多去看看欣兒便好。福寧長公主性情寬厚,待欣兒又和氣親熱,欣兒日子不差,太太莫多想了。」

    鍾氏怒道「我倒要勸老爺莫多想了!五姑爺不過是帶個舞女回府,是什麼大事了?五丫頭是出嫁女,咱們不好多管,老爺切莫過問此事。」

    「毛頭小伙子,慮事不周,處事不當,是常有的事;我做岳父的不教導他,誰教導他?」孟老爹板起臉,極為不悅。

    「老爺怎不去教導六姑爺?」鍾氏大怒。任磊這小子,媳婦懷著孩子,他和俏丫頭溫存,你做岳父的怎不去管?

    「六姑爺自有父母教導。」孟老爹很是無奈。任磊有爹有娘,有外祖母,有舅舅,哪輪得上自己這做岳父的開口說話。

    「五姑爺也有爹有娘!」鍾氏氣得發抖,「駙馬爺難道不是他親爹?」

    孟老爹閉上雙眼,努力按下心中怒氣,半晌,才睜開眼睛,緩緩開口說道「不錯,他有親爹。卻是九歲便上了戰場,十六歲被吩咐自立門戶,這些年來,風裡來雨里去,有誰憐惜?前程也好,家計也好,全靠自己打算。」他的親爹,何曾教導過他。

    張銘曾跟張並委婉提及想會會親家,孟老爹不置一詞。在孟老爹的內心,很是鄙視張銘。一個男人,親生的兒子照看不住,竟是由著張並自生自滅。這樣人等,有何面目做父親。

    「一個男人,既生了孩兒,便要好生養他長大。」這是孟老爹的信條。不管嫡子,庶子,嫡女,庶女,甚至是外室所生子女,你一個大男人不能生下孩兒卻不好生教養。

    孟老爹溫和勸解妻子許久,鍾氏泣不成聲「我,我終日盼著老爺回家,老爺倒有小半個月住在東四胡同;便是回了家,也只是逗孫子,還睡書房,我,我是個擺設不成。」

    「我老了,」孟老爹溫和道「太太也不年輕了。咱們和和氣氣的,含飴弄孫,不是很好?」

    「不好,不好,」鍾氏眼淚斷線一般掉落,「我要老爺日日陪著我,夜夜陪著我。」

    「太太,」孟老爹嘆氣道「我要忙公務呢。禮部事務繁多,很耗心力,我精力已是一日不如一日,太太體恤我吧。」

    撫慰半晌,孟老爹終是掰開妻子緊緊抓住自己衣襟的手,命劉媽媽「扶太太進去歇息」,自己轉身出屋,命人備馬車,還是去了平北侯府。

    舞女!寶貝女兒才懷了孩子,這臭小子敢往家帶舞女!我悠兒不知怎樣傷心呢。孟老爹殺氣騰騰的,要尋不爭氣沒出息的女婿算帳。

    待到了平北侯府,被管事殷勤迎了進去。到了廳堂,燈光下只見悠然坐在一張玫瑰椅上,神情有些呆傻;張並立在她身邊,面沉似水;孟老爹心如刀絞,趨上前去柔聲安慰「乖女兒,莫多想,有爹呢。」

    悠然神色有些奇怪,好像在夢遊一般,看到父親也不打招呼,只伸出冰涼的小手,拉住老爹,「爹爹,她的樣子,真是很嚇人,您過來看看。」

    一手拉著父親,一手拉著丈夫,悠然又回到方才令她呆傻掉的房間中。

    房間分里外兩間。中間掛著一副密制的珠簾,坐在裡面能清楚看到外間,外間卻看不到裡間。

    老爹被女兒的神色嚇住,跟著她的眼光向外間看去,一時間,也呆傻了。

    外間上首桌子邊坐著杭嬤嬤,下首站著一個黃衣女子。這黃衣女子不施脂粉,素麵朝天,生得,竟幾乎跟悠然一模一樣。

    悠然和張並不是第一回見這黃衣女子,倒還鎮靜;孟老爹已是倒吸一口涼氣,驚得幾乎叫了出來。

    杭嬤嬤聲音很是溫柔動聽,「姑娘還是說了實話吧,你究竟是什麼人。」世人長相相似是有的,但像這風塵女子,和夫人竟是一模一樣,這便不同尋常了。

    黃衣女子嫣然一笑,嬌媚道「方才奴已說過十遍了,奴是幼時便被賣了,父母家人,委實記不起來。」她這一笑,給人的感覺是媚,很媚,媚得入骨,風塵味道真是很濃很濃。

    孟老爹毛骨悚然。怪不得張並要開口把這舞女要回來。這般相像的女子淪落風塵,真是大大的不妙。

    「姑娘可是姓黃?」杭嬤嬤問得十分客氣。

    「我只是愛穿黃衣罷了,」黃衣女子巧笑,「至于姓什麼,我哪裡知道。只知道自己藝名便叫做夜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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