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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56:42 作者: 春溫一笑
悠然一臉和悅的對郭嬤嬤淡淡笑道「我素日最怕睡的不安穩,丫頭見我睡著不敢叫醒我,也是有的。嬤嬤服侍老太太久了,必是和老太太一樣寬容大度愛惜小輩的,必不會和這實心眼兒的丫頭計較。」
郭嬤嬤仗著是老太太的陪嫁,素日連太太們都要讓她三分的,在孟家向來無人敢得罪。今日見悠然回孟府,就存了打秋風的心,說是來好園看望五姑娘,實際上是想撈些好處。誰知庶出的五姑娘架子大,她在側廳坐了半個時辰,茶都喝的沒顏色了,五姑娘還不出面。
她哪裡受過這個,氣的渾身發抖,出了好園一路罵罵咧咧的要找老太太訴苦求去,「老了,不中用了,丟人現眼的,沒臉再在府里了。」
早有人報了大姑娘。悅然急急過來,陪著笑臉,死活拉住郭嬤嬤勸了半天,卻終是勸解不下來,只好拉著郭嬤嬤來了好園。想著五妹妹賠個禮,說些好話,自己再做個和事佬,糊弄過去也就好了。
她卻不知,悠然只是輕描淡寫的淡淡幾句,連句軟和話都不肯說。
郭嬤嬤聽見悠然理直氣壯的「我睡了自是不能叫醒」,理所當然的「 必不會和這實心眼兒的丫頭計較」等話,氣的直囉嗦。
她是老太太的陪嫁,府里的老資格,何時被這麼輕視過?
只是悠然的話一時她也無從反駁。
郭嬤嬤盛在有氣勢,她的口才並不好。
氣氛一時冷了下來。
悠然慢慢的喝著茶,意態閒適,笑咪咪的遞塊糕點給悅然,「大姐姐嘗嘗,名字雖叫豬油糕,其實並沒有豬油。」
豬油糕潔白晶瑩,蔥香翠綠,糯軟潤濕,悅然嘗了一口,只覺油而不膩,軟靱可口,笑著稱讚了幾句。
莫陶進來稟報,「太太打發人來送東西。」
一名婆子進來,含笑見了禮,拿著一個小錦匣,說「太太說,原是前兒新得的時樣絹花,白放著可惜了,叫送來給姑娘戴。」
悠然忙起身謝了,命莫連接了錦匣,又命莫陶「拿五串清錢給媽媽打酒吃。」
婆子大喜,忙趴下磕頭謝賞,「倒讓姑娘破費,謝姑娘賞。」
婆子眉開眼笑的走了,悠然拿絹花給悅然看,笑著說,「真好看。太太管著這麼大一個家,每日多少事要忙,還記著送娟花給我們,也就是太太這樣能幹又心善的,換個人,不知道怎麼樣呢。」
悅然看著絹花笑道,「是成國公府送來的,樣子雖不多新鮮,做工卻精緻。妹妹喜歡就好。」
悠然和悅然說著閒話,把郭嬤嬤晾在一邊。
郭嬤嬤又氣又急,待要發作,卻無人理會她;待要走,看那婆子得賞錢,眼饞的很,卻是捨不得走,直把一張老臉憋的通紅。
悠然看在眼裡,心中暗笑,實在不願看她的醜態,想著也是時候把這老貨打發走了,揚聲叫莫連,「拿個荷包過來。」
莫連會意,拿了一個金銀絲繡芙蓉花荷包過來,悠然笑著打發郭嬤嬤走,「勞嬤嬤來看我,這個荷包嬤嬤拿去給小孫子頑吧。莫連,送嬤嬤出去。」
郭嬤嬤聽悠然攆人的口氣臉上有些掛不住,卻看到荷包精美華麗,已是眼前一亮,拿到手裡只覺沉甸甸的,心中大喜,樂的無可無不可,「怎好讓姑娘破費」。咧開了嘴笑著,由著莫連拉出去了。
悅然看著郭嬤嬤走了,嘆了一口氣。「五妹妹不知道,這是祖母親信,我們等閒不敢得罪她。」
悠然不以為然,「怕什麼,咱們是姑娘,是嬌客。」
「只怕在祖母心中,咱們不是嬌客,是賠錢貨。」悅然搖頭。
「就算是賠錢貨好了,也賠不了她的。」悠然跟著搖頭。
悅然「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悠然正色道「服侍長輩的人,咱們要敬著些,原是沒錯。只是究竟主是主,仆是仆,大姐姐將來到了長興侯府,也這樣將就這些老僕不成?長興侯府可是開國元勛,赫赫揚揚一百多年下來,世仆不計其數,有臉面的也是不少,都這樣由著他們的性子,大姐姐豈不是會很辛苦?」
悅然心中感動,抓過悠然的手握著,「傻孩子,做人哪有不辛苦的?好妹妹,你這都是為了姐姐好,姐姐都知道。不是親姐妹,也說不出這麼掏心窩子的話來。你放心,姐姐心裡有數。」
悅然比悠然大七八歲,孟家沒發生變故前,她是孟賚和鍾氏抱在膝頭捧在掌上,無憂無慮長大的,後來家裡添了姨娘,添了庶妹,也對礙著她什麼,她還是孟家千嬌萬寵的大小姐。等到孟老太太從泰安老家入駐京城,帶來了三嬸胡氏和堂妹怡然,家裡一下子多了位老祖宗對她指手劃腳,多了位嬸娘對她評頭論足,多了位堂妹跟她搶東搶西,她又不願跟自己的母親傾訴:母親鍾氏的煩惱比她更多。
雖然嬌養,卻是知書達禮的嫡長女,禮儀上從來是不錯的,對祖母孝順,對嬸娘恭敬,對堂妹友愛,悅然端莊自持善解人意的做著無懈可擊的孟家大姑娘,心中卻無比委屈憋悶。
怡然只比她小一歲,女紅卻極好。那日母親在抱廈聽僕婦們回事,想管家而不能管家的三嬸心頭不忿,拿怡然的繡品和她的相比,把她譏笑了一番,「侄女兒繡的,知道的是荷花,不知道的以為是亂草呢。「祖母縱容的望著三嬸笑,怡然高昂著頭,興奮的小臉通紅,畢竟是才十歲的孩子,悅然眼淚都快流下來了,羞愧的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