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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2:28:15 作者: 黎歡
明紗撐著一把油紙小傘,冒雨從水吧小跑回博古典藏舍,被冷風一吹,連打了幾個噴嚏,又鍥而不捨地端著碗紅蘿蔔湯去主臥找季嶼生。
屋裡掛了兩盞壁燈,淡橘色的光線柔和溫馨,灑滿每個角落。
季嶼生坐在書案前,面對著微敞的木雕鏤空花格窗,提筆抄寫佛經。
窗外,枝葉碧染,雨聲潺潺,青煙雲霧纏繞著粉牆黛瓦,與天地結成了一幅墨染的丹青。
明紗微愣,端著湯悄聲走過去放在桌上,從身後環住他,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垂眸睨了眼他抄寫的經卷,偏頭一口含住他的耳垂,驚喜道:「你可以看見了?」
季嶼生淡淡地嗯了聲,繼續提筆落字。
明紗見他這麼淡定,癟了癟嘴,繞到他身側,趁他不注意,一把捧住他的臉往左掰,讓他與自己四目相對。
季嶼生不適地微微皺眉,那雙漂亮的含情目深沉如墨,似水霧瀰漫的沼澤,幾乎要將她吞噬。
明紗就這麼怔怔地看著他,忘了下一步動作。
這時,窗外驟雨漸急,雷聲轟鳴,他突然放下筆,撥開書案上的經卷,雙手握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提起,放到書桌上。
明紗錯愕,連忙抓著他的肩膀穩住身形,緊張道:「做……做什麼?」
季嶼生默不作聲地看了她片刻,突然悶笑了聲,俯身湊到她耳邊,聲音又低又沉地說:「補了這麼久的身體,也該回報一下你了。」
明紗瞳孔微微一縮,還沒回味過來他這句話什麼意思,他已經低頭親吻她額頭,又去夠她潤紅的唇,舌尖抵開唇齒。
明紗衣衫散亂地被他按在書桌上,背對著窗戶動彈不得。濕冷的夜風往裡一吹,頓時脊背發涼,前後冰火兩重天,半眯著濕潤的眼睛去看他,顫聲道:「冷……」
聞言,季嶼生壓著喘息,把她抱進自己懷裡,轉了個身,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長髮,輕聲問:「要不要做點更溫暖的事?」
明紗有些著涼,冷得發抖,可憐兮兮摟著他的脖子,掛在他身上。
他的身體十分暖和,特別是腹部以下,格外灼熱,隔著薄薄的衣料,燙得她饜足的直喘氣,老半天才羞怯地點了點頭。
季嶼生此時已經隱忍到了極限,白皙的臂腕青筋暴起,抱著她走到床邊,一把扯下了床幔。
不知過了多,窗外依舊風雨大作,明紗青絲錯亂,難耐地抽咽了一聲,滿身熱汗,手臂軟綿綿地撥開床幔,想要逃離,又立刻被身後的人攔腰拖回懷裡,耳磨廝鬢,抵死纏綿。直到丑時雞鳴,驟雨初歇,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次日醒來,天光大亮,明紗睜開眼,猛然間想起已經到了水吧的營業時間,立刻從床上彈起來,結果腰一痛又倒了回去。
季嶼生一身清爽的立在書案前,聽到響動,輕笑了聲,說:「我讓人去幫你看店了,不用擔心,早餐我放在桌上,是你喜歡吃的海鮮粥和紅糖糍粑。」
明紗本來還有點賭氣他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結果一聽見他溫柔的嗓音,氣就消了大半,翻身從床上起來,聲音沙啞地好奇道:「你又在抄寫佛經嗎?」
季嶼生低眸懸腕,在宣紙上落筆,回答她:「沒有,只是在練字。」
明紗稀罕他的書法很久了,聞言,捂著腰慢步走過去看了一眼,小聲嘟囔:「字挺漂亮的。」
季嶼生笑而不語,從旁邊拉過一張椅子,墊上靠枕,讓她坐在桌邊看自己練字。
明紗乖巧地看了一會兒,沒忍住扯扯他的衣擺,小小聲道:「教一下我。」
季嶼生筆尖輕頓,和她說:「過來。」
明紗起身,站到書案前。
季嶼生將毛筆遞給她:「想寫什麼字?」
明紗唇線抿直,絞盡腦汁想了半天,說:「就寫你的名字吧。」
季嶼生目光幽深地凝視了她一眼,沒搭話,直接從身後摟著她,握住她的右手,一筆一划,溫柔又耐心地在紙上寫著,快完成時,才問她:「怎麼突然想學這個?」
明紗偏頭去看他,訕笑:「就有點好奇,你後來為什麼會改名成季嶼生。」
他目光微沉,將毛筆放在硯台上,抱著她沉吟:「師父改的。」
明紗疑惑:「師父?」
季嶼生嗯了聲,微微嘆息。
「這個名字取自明代詩人胡直的一句詩。」
「嶼覆長生草,波回不繫舟。」
「長生草又名獨活。這種草藥一莖直上,得風不搖曳,無風偏自動,傲骨錚錚,不受自然事物所左右和擺布,生命力非常頑強,能夠適應不同的生長環境。」
「師父臨終前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我放下執念,以平和的心態對待人世,健康長壽……」
明紗舒服地靠在他懷裡,想起他曾經說過自己當上夙願師所接的第一起委託,就是他師父的臨終遺願,忍不住問:「那他的夙願委託你完成了嗎?」
季嶼生寬闊溫暖的胸膛抵著她後背,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不停撞擊著她,抬眸望向窗外。
夜雨過後的早晨,太陽從雲層中透出萬道霞光,灑落在院中盛開的薔薇之上,熠熠生輝,一如十幾年前的夏天,肖懷風將身為孤兒的他領回春和苑,划去他的舊名,告訴他:「獨活這種藥草,因為生命力頑強,所以被世人稱為長生草。以後,你就叫季嶼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