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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50:50 作者: 阿扶子
    李玦也有些意外。

    年三十,李玦一大早就醒來。紀雲清還在睡,他動作很輕,從床上坐起來,穿上牛仔褲,再套上T恤,剛要起身去浴室,忽然被人從背後圈住了腰。

    「這麼早?」

    紀雲清眯著眼睛,聲音有些啞,還沒完全醒過來,但腦袋已經從枕頭移到李玦腰上了。

    李玦摸了摸他睡亂的頭髮,低聲道:「我去廚房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紀雲清閉著眼睛,隔了差不多半分鐘才說話:「不用。」

    李玦道:「廚子昨天不是回家了麼?再怎麼說不肯能早飯也叫餐吧,你繼續睡。」

    紀雲清不鬆手。

    李玦等了一會,垂下頭望著他,「不撒手?」

    紀雲清笑起來,慢慢睜開眼,這下差不多醒了,用下巴在他腰側蹭了兩下,道:「現在就你一個人起了。」

    李玦一愣,不大明白。

    紀雲清往床頭鬧鐘上掃了一眼,道:「再睡三個小時,直接起來做午飯。」

    李玦怔忪片刻,漸漸笑起來:「年三十啊。」

    紀雲清笑道:「都這樣,老爺子那份早飯女傭會做,比較清淡的。午交給我媽就好,晚飯有人送來。」不等李玦說話,掌心在他腹肌上摸了兩把,「睡吧。」

    李玦只好躺下,陪著紀雲清睡到將近十一點,洗漱後下樓,張秋寒在廚房裡切菜,紀凱還沒影子,老爺子估計在樓上,客廳空蕩蕩的。

    紀雲清打開電視,在沙發上點了支煙。

    李玦還是去廚房幫忙了。

    雖說開了電視,紀雲清的注意力還是在手機上。拜年簡訊一條接一條過來,他要挑著對象分類回復,有的人可以兩三個字應付,有的卻不得不謹慎相待。發了十多分鐘,崔然打了電話進來。

    「紀總恭喜發財----」

    陳詞濫調,語氣卻是吊兒郎當的,沒有半點誠意。

    那次李玦的事崔然婉拒幫忙,倒也沒有給兩人留下隔閡。都是明白人,他們本來就不是單純的朋友,從一開始,他們的來往就是建立在某種基礎上的。

    面對他的開篇詞,紀雲清笑笑:「崔少爺恭喜發財。」

    果然下一句崔然就破功了:「知道你帶人回來了,前些天沒找你,你還就當我死了啊?」

    紀雲清笑道:「你倒是貼心。」

    李玦本身性格就不適合跟著崔然去鬧,加上他現在退圈了,最後還留了話柄,現在就更沒必要出席那些場合。崔然也猜到了,如果邀請,紀雲清不會帶李玦去,而今年又是頭一次帶李玦回來,更不會扔下李玦一個人去。

    崔然道:「初四有空嗎?」

    紀雲清道:「先說你的打算。」

    崔然笑道:「你帶上人一起過來,就在我那,晚上吃個自助燒烤,江凱維和沛沛,就我們,沒別人。」

    紀雲清有些意外。

    江凱維和方沛,大學混得比較熟的公子哥,紀雲清每次回來也能見上他們,但都在崔然大張旗鼓的宴會上或者夜總會裡,這種場合的小聚,已經差不多闊別七年了。

    他們這些年接觸越來越少,只靠一根利益的繩索維繫著,繩索堅不可摧,但也生不出花糙來。

    崔然今天有些奇怪,他不是個念舊的人。

    緊接著紀雲清就意識到另一個關鍵,沒有顧倫。但又或許崔然的這場小聚是為他心裡劃的某個圈而準備的,李玦因為紀雲清沾了光,而顧倫在圈外。

    沒再猜下去,也不追問他緣由,紀雲清答應下來,剛好李玦出來了,不想把時間耗在崔然毫無營養的圈內八卦上,便匆匆掛斷。

    李玦從來不過問他的通話,當下也不例外。

    「被轟出來了。」朝他苦笑。

    紀雲清笑起來:「我媽很疼媳婦的。」

    李玦語塞,給他堵了半晌,又大笑。

    紀凱從樓上下來,見狀,臉上也掛了笑:「說什麼這麼開心?」

    李玦忙叫叔叔。

    紀凱點點頭,紀雲清笑著接話:「我媽疼李玦,廚房都不讓他待。」

    紀凱也笑:「你媽唯獨不疼我。」

    紀雲清瞭然:「這是被她催下來做下手了。」

    紀凱搖頭:「看個書也不能好了。」

    紀雲清悶笑,太了解母親,其實父親也幫不上什麼忙,大半輩子過來了面都煮不好,張秋寒很少下廚,但一旦下廚了,就非要紀凱進去候著,遞作料遞盤子遞碗,哪怕做雕塑也好,紀凱嘴上這麼說,心裡倒也沒怨言,他向來很聽張秋寒的話。

    「雲清別像你爸,以後被老婆吃死了,毫無翻身之地。」

    很小的時候,姑姑還這麼對他說。

    紀雲清看看身邊的李玦,覺得這種事果然還是遺傳的。

    一頓午飯,加上女傭就六口人,有些冷清。張秋寒手藝只能算一般,做的都是粵菜,紀雲清能看出李玦吃不慣,但也沒辦法,總不能他們倆單獨開灶。吃過飯紀雲清要去機場接小姑和姑父,李玦沒跟著,紀雲清也沒問,都清楚既然回來了就該有些樣子,時時刻刻黏著未免讓長輩不滿。

    女傭要時刻照顧老爺子,不做雜活。紀雲清一走,李玦就攬下洗碗的活,讓紀凱夫婦去客廳休息。順便廚房打掃了一遍,雖然傭人走前才做過一次大掃除,但張秋寒做飯簡直像在打仗,眼下又是一片狼藉。

    這些事他經常做,不單單是自己過日子的時候,每次回家,母親的房子要做大掃除,每年過年,家裡的衛生也交給他----也是他搶來的活,麻將桌上的話不好聽,能逃一秒都是好的。

    這次他沒能打掃完,女傭進來了,女傭寸步不離老爺子,眼下他有些緊張。

    對方接替他的活,讓他去書房,老爺子等著。

    李玦總覺得在什麼劇本里見過類似的情節,被他推了的家庭倫理劇?

    有些好笑,覺得自己想得誇張了。不過一路上樓,心裡還是有些沉重,倒不是怕老爺子說出什麼,是怕他聽到以後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氣,頂撞了對方----老爺子身體不好,對紀雲清而言又很重要。

    在書房外停下,輕叩兩下門,聽到應允,才擰開進去,又輕輕關上。

    老人躺在一張躺椅上,下身依舊蓋了毯子,人挨著窗,有陽光落在褐色地毯上,方方正正的一塊,亮堂堂的。書架在靠近門的一側,一連放了三張,書籍密密麻麻,幾乎沒有閒余空間。

    牆上有隻紅木掛鍾,秒針咔嚓咔嚓地響著,像有東西在啃食朽木。

    老人朝他笑:「雲清走了?」

    李玦點頭。

    老人笑道:「坐。別緊張,就想跟你單獨聊聊,也沒什麼事,雲清要是在,就怕他想多,以為我欺負你。」

    李玦在沙發上坐下,當即笑了:「哪能啊,您就是他的神,他那麼崇拜您。」

    老人嘴角翹起,胸口微顫,一會才平息下來。

    「我也不瞞你們,關於你的事,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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