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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岸上的人群中時不時傳出小孩的尖叫聲，連續幾發比較震撼的圖案同時鋪開，成年人都有些按捺不住了，驚嘆聲此起彼伏。紀雲清扭頭去看李玦，對方手裡捧著咖啡，略微偏頭，神色鎮定，再仔細一看，眼裡是有笑意的。

    煙火持續時間太長，後來觀眾興致都下去了，氣氛稍稍沉寂下來，等最後一發火光在空中漸漸按下去，暗沉的天幕上只留灰白色的煙霧浮動，人們等了一會，喧囂聲像海潮一樣漸漸湧起來，人流開始攢動，附近小販的叫賣聲重新在人群中穿梭迴蕩。

    紀雯依舊賴在紀雲清腿上，紀雲清便由著他，現在人潮還沒退去，離開也不方便，索性在這裡看風景。

    「雯雯今年要上小學了吧。」李玦道。

    紀雲清道：「我大伯他們的意思是請家教，紀樊不肯，要讓她去學校。」

    李玦凝神思考什麼，一時沒有回答。

    紀雲清又道：「原本我也偏向請家教，但紀樊說得有道理，雯雯需要朋友，需要社交。」

    紀雯道：「遙遙會照顧我的。」

    紀雲清一笑：「邱總的意思是，讓雯雯去邱遙遙的學校。」

    李玦點頭：「這樣也好。」

    「其實我挺佩服紀樊的。」

    把紀雯送回家，兩人開車回自己住處，紀雲清忽然感慨。

    李玦聞言便笑：「你不是一直挺佩服他的？」

    紀雲清笑道：「現在不說工作方面。」

    李玦扭頭看他。

    紀雲清道：「教育上，他的確是個好父親。」

    李玦笑道：「我覺得紀總也是。」

    紀雲清笑起來，又搖頭：「我心太軟，要是雯雯交給我教育，不一定能成事。」

    李玦道：「溺愛。」

    紀雲清道：「誰都這麼說，我也承認，這樣對孩子不好。」

    李玦沒說話。

    紀雲又道：「現在雯雯這個樣子，我覺得只要她開心就好，今後無論如何，家裡養著，我養著。但紀樊想法不同，他是真的想讓雯雯站起來，像普通人一樣。」停頓良久，聲音變得有些沉悶，「紀樊跟我談過以後，感覺特別慚愧，我不是個好叔叔。」

    李玦忽然笑了一聲，紀雲清略一蹙眉，就聽他道：「紀雲清，老好人做到你這樣的，我還是頭一次見。」

    紀雲清不言。

    李玦又道：「有時候覺得你精明得要命，有時候又覺得……怎麼就不長點心眼呢？」

    紀雲清低聲一笑：「還被你笑話了。」

    李玦也笑，還想再說些什麼，終究忍了回去。

    紀雲清主動岔開話題：「阿姨一切都還好？」

    李玦沉吟片刻，似乎才跟上他的思維跨度，「老樣子。」

    忽然就再問不出別的來了，問什麼都不合適。

    把車轉入一條林蔭道，靠邊停下，紀雲清解了安全帶湊過來，李玦立即迎上這個吻。車外燈火迷離，車內色調昏暗，兩人勾著肩背，糾纏為一體，唇齒研磨，相互交換呼吸，紀雲清用指尖描摹他的眉眼，呼吸漸漸急促，吻得越加兇狠，李玦也不甘示弱，手指在他髮絲里穿梭，從髮根往發梢愛撫。

    停歇下來，紀雲清捧著他的臉，聲音有些喑啞：「你吃醋。」

    李玦盯著他的眼睛，半晌，忽然笑了：「什麼？」

    紀雲清道：「在觀景樓里的時候。」

    李玦道：「然後呢？」

    紀雲清笑起來，道：「跟我回家。」頓了頓，「今年沒藉口了。」

    李玦笑道：「有點語無倫次啊，紀總。」

    紀雲清也笑。

    李玦看了他一會，湊過來一啄他的唇：「回家。」

    他的確是個浪漫的人，但對李玦，如今他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兩張機票，一趟前往香港的航班，牽著對方的手，跨入那扇門。

    已經等不及了。

    第30章 番外、新年（中）

    李玦是第一次出鏡，提早辦了護照，走的時候還是有些緊張。

    紀雲清見狀，在飛機上也不看書了，和他聊以前的事。

    「寒暑假會被送到我爸媽這裡，第一次出境六歲，交給空姐，結果暈機。」

    紀雲清慢條斯理地說，李玦在一旁直笑。

    「還暈機？」

    紀雲清道：「把空姐折騰壞了。」又道，「後來漸漸習慣了，一開始真的不願意坐，而且跟我奶奶感情好，也不是特別想爸媽，寒暑假別的小朋友高興，我發愁。」

    李玦笑道：「寒暑假就一直在香港待著？」

    紀雲清點頭：「待著，我媽經常值班，就我和我爸在家大眼瞪小眼，我爸不會帶孩子。」

    李玦忽然就覺得單說童年，自己似乎比紀雲清好一些，那時候爸媽都圍著他轉。

    跨出機場，李玦深吸一口氣，笑道：「之前以為第一次出鏡會是跑通告，結果，」聳了聳肩，「沒機會紅到那個地步，就是想太多。」

    紀雲清在一旁笑，李玦已經多次闡明心境，現在他也不會多慮了。

    紀家派了專車來接，兩人爬上后座，紀雲清與司機打招呼，叫「王叔」，語氣透著些恭敬。司機頭髮已經半白，朝紀雲清一笑，像是看晚輩，帶著些慈愛，語氣卻畢恭畢敬：「少爺一路辛苦了。」再扭頭朝李玦點頭，謙謙有禮。

    李玦點頭回笑。

    「王叔今天還不回家？」

    路上，紀雲清主動搭話。

    司機笑道：「就回了，接了少爺就走。」

    紀雲清笑笑：「我媽說你做爺爺了，恭喜。」

    司機道：「是啊，孫女，挺敦實，身體好。」

    紀雲清道：「孫女好。」

    司機把他們送進宅院，在樓下停穩，紀雲清帶著李玦下車，與司機簡單作別，朝大門走。

    院落很大，有個小花園，樓房從外面開非常氣派，白漆柱子周圍有盆栽棕櫚樹。李玦糙糙打量一遍，門不敲自開，一個五官精緻的中年女人出現在門後，估計他們進鐵門時候就收到了消息。

    紀雲清叫了聲「媽」，李玦跟著叫阿姨。

    張秋寒目光在李玦身上停留片刻，眉眼一彎，叫兩人進屋，很快就來了女傭將兩人的行李帶上了樓。紀雲清沒有開口介紹，顯然之前工作已經做足。張秋寒從廚房端來一壺花果茶，給兩人倒上，又拿來桂花糕一類甜點。

    「換了個廚子，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在沙發上坐下，張秋寒道。

    紀雲清搖搖頭：「爸和爺爺呢？」

    張秋寒道：「剛出去不久，看個畫展，義大利來的畫師？老爺子在樓頂曬太陽，你們吃了就上去打招呼。」又笑，「最近越來越糊塗，每天都問我雲清什麼時候回來，不是今天麼？我每天都得報告一次。」

    紀雲清笑著搖頭，又扭頭問李玦：「好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