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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50:50 作者: 阿扶子
他是不能像以前那麼處處為李玦打點了,但並不代表誰都能在李玦身上踩一腳。
音響里放著小紅莓樂隊的CD,紀雲清躺在沙發上合眼假寐,忽然笑了一下,嘴角再逐漸變得僵硬,眼珠滾動兩下,面色陰冷下來。
《朱顏改》還沒開播,就被這次的新聞吵上熱門話題,祁耀塵剛剛還來電話調侃他,順便唏噓他的本領神通。其實這次他也有難處,樂薇是星唯旗下的,就是那個和邱雨揚有些矛盾的趙初蘭力捧的對象,如今趙初蘭身邊還有唐西,要說服他們配合改編故事,不是那麼簡單的事。那天他在樓上忙了一個多小時,情況還是不容樂觀,樂薇那位經紀人言語處處禮讓,卻態度堅決,一直拿趙初蘭當擋箭牌,對他還隱約有些嘲諷之意。恰好崔然還在,他把人叫來,兩人都出了力,才讓趙初蘭讓步。
被崔然嘲笑了一番。
無論如何,事情得以解決,還能藉機推李玦一把,是件好事。
CD第二次循環開始,門鈴響起來。他依舊合著眼,在沙發上賴了一會,才慢條斯理起身去開。見到來人,沒有半點意外。
李玦一雙眼睛帶著血絲,眼窩青黑,就這麼盯著他,只穿一件黑色緊身棉T,深藍運動褲,像個狼狽的流浪漢。距離上次在機場,又是一個多月沒見。
已經恭候多時。
見他額上出了汗,T恤也汗濕了,紀雲清側身催他進來,關上門,進洗手間給他遞來一條毛巾。李玦猶豫片刻,接到手裡,在沙發上坐下,開始擦拭臉和胳膊、脖子。
紀雲清又轉身步入廚房,不一會,拿了聽啤酒出來,往他面前的茶几上一放。他沒開,擦乾汗以後毛巾還攥在手裡,垂眸盯著地板。
關掉了音樂,紀雲清半躺回沙發上,靜默地望著他。
等了好久,都不見他開口,紀雲清便先開啟了話題。
「我知道你會生氣。」面上不見半點波瀾,「但這是最好的辦法。」
向賀明說過,如果李玦有異議,儘管來找他。
「我們已經……」李玦抿了抿唇,沉聲道,「你沒有權力。」
紀雲清道:「樂薇有意拿你炒作,照片證據確鑿,怎麼澄清都顯得蒼白。」
李玦盯著地板的目光凌厲了一瞬。
紀雲清視若無睹:「她有心抹黑你,如果不管,你這半年來的努力統統都白費。」
李玦垂首,寬厚的掌心在臉上抹了一把。
「我知道。」
良久,他竊笑一聲,又抬頭看他:「但我這是借她上位。」
紀雲清眉心微蹙,又鬆開,笑了笑。
屋子裡不再有任何聲響。
「這只是個開始,誰也無法斷定以後你還會面對什麼。如果實在受不了,我收回之前的話。」紀雲清道,「你想退圈,一切交給我打點。」
李玦臉上閃過幾分錯愕,但只是一瞬間,不久,眼裡漸漸有苦楚在浮動。
紀雲清只作不見,像在處理公事,靜待他的回答。
不知過了多久,李玦臉上的失常漸漸褪去,深吸一口氣,朝紀雲清笑了笑,又恢復一貫的模樣。
他點了支煙。偏著頭,打火機摁了三次才出火,換成了黃鶴樓,他閉上眼睛狠吸了一口,喉結上下浮動,煙霧從他口鼻間翻湧出來。
就在這一瞬間,紀雲清有些失神。
「多大點事。」他忽然一哂,「我也是睡迷糊了,腦子還漿糊似的,就跑你這來丟人。」
紀雲清只是看著他,不作聲。
又吸了幾口,他道:「這麼久沒見,應該問問你最近如何的,倒成興師問罪了。」
紀雲清緊繃的臉有了些笑意:「你精神不太好。」
李玦嗤笑一聲,道:「鬧了這麼一出,邱雨揚幾天不讓我出門。沒見過世面,剛開始還以為要被他封殺了。」
紀雲清道:「也不是什麼大事。」
李玦又笑一聲,沖他豎了個拇指。
「欠你這麼大人情,又不知道怎麼還。」
紀雲清一笑:「江湖規矩,請頓飯的事。」
李玦一愣,隨即開懷大笑,連連點頭。
兩人這麼幹坐著,也無話可聊。最後還是紀雲清把話題又拉回來:「互相炒作很正常,只是要以這次為戒,別讓人牽著鼻子走。」
臉上的笑僵了幾秒,李玦又吸了口煙,點點頭。
「有新劇打算沒有?」紀雲清道。
李玦道:「下個月。」
紀雲清點了點頭,不再過問。
待了半個小時,李玦道別離開。確認有司機候著,紀雲清才放了他走。
鎖上門,把茶几上那聽沒動過的啤酒放回冰箱,熄了客廳的燈,上樓進入書房。無意識地行動著,等回過神,發現人已經站在窗前,把窗簾也拉開了。
剛換了白光路燈,有些晃眼。夾在綠化帶中間的石板小道亮堂堂的,像給灑了一地的水。
人肯定已經不在了。
心裡是這麼想的,腿卻不聽使喚,依舊釘在原地。
卻真讓他找到個高大的人影。
李玦就坐在一棵銀杏下的花台下,又點了支煙,恰好面向他的窗戶,只是他垂著頭,有些狼狽的模樣。
紀雲清轉身走到門口,將書房的燈熄了,側起身,靠到窗戶邊的牆上。李玦還是沒有抬頭,卻不見有離開的意向。燈光照著他半邊身子,為麥色肌膚渡了一層光澤,即使離得很遠,紀雲清還是有些呼吸亂套。
李玦開始點第二支煙了。
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想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幼稚,紀雲清心下自嘲,卻依舊不挪半步。
「踢踏」幾聲脆響鑽入耳膜,玻璃窗上染上雨珠。擊打聲加快頻率,隨之,密集的雨幕刷刷地落下,窗外的世界逐漸變白。
雨水來得急,不多時,整個窗戶都模糊了。
難怪大晚上還把李玦熱出那麼一身汗,是要迎接這場傾盆大雨。
閃電透窗而入,整個房間被白光照亮一瞬,又像跳了閘似的黑下來。一記響雷緊隨而至,大地一陣晃動。紀雲清回神,掉頭出了房門,下樓到客廳拿了傘,大步流星離開。
電梯裡一個女人牽了條狗,很大隻的阿拉斯加,一人一狗都被雨水澆成了水鬼。先陪他們上了兩樓,才一直往下。
雷聲正酣。
心裡著急,一口氣跑到銀杏附近,已經沒了人影。再把附近單元樓都搜尋過來,毫無所獲。
即便撐著傘,還是和剛剛拿一人一狗同一下場。回到家,一身狼狽,都不敢往沙發上坐。直接褪了褲子扔地板上,再跑上書房找來手機,正要撥出去,又停手----萬一還沒上車呢?就算在車裡也不安全。
把衣服也脫去,進浴室匆匆沖了個澡,再坐上沙發,看著時鐘數了大約二十分鐘,才試著編輯簡訊。結果還沒按出發送,新消息過來了。
[這雨真他媽操蛋]
望著發件人,紀雲清眸光一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