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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50:50 作者: 阿扶子
    李玦啞然,盯著他半晌,嘴角一咧,搖頭道:「還真他媽是讓你慣的。」

    紀雲清道:「還可以再嬌氣些。」

    李玦道:「這是要養女人啊?」

    話一出,對話又那么半分鐘的空白。

    大概察覺自己戳了紀雲清的痛處,沉默過後,李玦道:「沒別的意思。」

    紀雲清從他頸窩裡抬起頭,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道:「外面風大,進去吧。」

    說著就鬆開手,改為扶他的腰,李玦沒拒絕,好一會都顯得比較順從。

    最近他無事可做,新舊電影不知道看了多少,偏偏不膩,看得入神。相比之下,紀雲清就沒什麼熱情,陪著看了一半,給他剝了只橘子,等他接過去以後忽然道:「我對女人沒感覺是事實,以後不用避開。」

    李玦把注意力從劇情里收回。

    紀雲清道:「別怕我。」

    李玦一笑,「紀總真民主。」

    紀雲清淡淡一牽嘴角,捏了捏他放在沙發上的手,站起身。

    「你繼續看,我去處理點東西。」

    說完就回書房了,今天的事還沒徹底了結,把客戶暫時安撫下來,緊接著就是內部整頓。旗下那家房地產公司的領導明天都會來公司開會,不出意外,紀樊又會表演一場火燒會議室,他搞起整頓來,手段就狠辣太多了,很大一票人得在年關前遭殃。

    李玦參演的這部抗戰片在年前宣布拍攝完畢。李玦去參加殺青宴----這時候紀雲清已經身在香港,叮囑賀明,讓助理照顧好人,不能讓李玦碰酒,又囑咐一堆事項,大體意思就是劇組成員不太喜歡李玦,尤其徐雙藍和他不對盤,要賀明注意著,不能讓他的心尖肉受委屈了。

    他在香港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大學同學肯定要見見這位紀小公子,此外還有生意上的夥伴,他和紀樊很多時候都在應酬。以前幾個要好朋友也拉著他不放,其中一位叫崔然的,頂尖唱片公司「凡藝」太子爺,當年把他騙上馬,又在生日聚會上被他一腳踹水池裡的那位,已經由當年的小流氓成長為如今的老流氓。畢業後紀雲清投入工作,和他交情就漸漸淡了,觀念差異太大,話不投機半句多。但這位太子爺卻是極其重感情,時不時還會電話問候幾句,每次他到香港,都會召集當年玩得好的一幫人陪他幾天。這次第一天碰頭就去打高爾夫,按慣例,會有凡藝旗下的藝人來,不過這次有些出人意料,來的是顧倫,和丁慕凡一個級別的老牌實力派演員,只不過丁慕凡是內地的。崔然以往邀請的多是女藝人,男藝人很少,像顧倫這麼大牌的,也是頭一次。

    顧倫寡言,但禮數早就磨練出來了,主動和幾位公子哥打過招呼,再陪崔然上去打了兩局,就下場來喝咖啡。紀雲清剛吃完午飯後打了一個多鐘頭,坐在陽傘下喝茶看書,這會聽見響動,感覺桌上有個影子晃了一下,抬頭便見顧倫,就坐在桌子另一側的躺椅上,戴了墨鏡,抿著唇,正把一件褐色風衣往身上套。

    紀雲清抬頭,他便沖他道:「紀總不再去打幾杆?」

    紀雲清眯起眼睛往逆光方向望了一眼,剛好見球出界,崔然樂得腰都直不起來,另一位公子哥搖著頭在說什麼。收回視線,他對顧倫回了個笑,道:「這些天太累了,況且,我更喜歡棒球。」

    顧倫點了點頭:「很有意思。」

    紀雲清把目光落到書頁上,翻了一頁,道:「大學時候經常打,崔然就沒贏過我,記掛多少年了,現在也不跟我打。」

    顧倫牽了牽唇角,笑得不著痕跡。

    餘光瞥見他往後一倒,在椅子上躺下,紀雲清也噤了聲,把精力集中回文字上。

    氣溫不算低,但總有風過來挑撥人的耐性,忽大忽小,像頑劣的小孩一次又一次挑戰大人的底線。紀雲清被吹得有些不耐,幾番猶豫後把書合上,剛想挪位置,忽然聽緘默多時的顧倫道:「紀總喜歡加繆?」

    以為他睡著了,當下有些意外,扭頭看他,見他還戴著墨鏡,頭卻是偏向他的。

    這麼近距離看,他的確有些老了,眼角有細紋,額頭上也是,在鏡頭上是不可能發現的,他也算保養不錯,三十五六的年紀,還是有很多中學生喜歡。

    低頭瞥一眼自己手裡的書,加繆的《鼠疫》,在他父親的書架上搜羅到的,出門就扔車上了。高中時候就讀過,已經忘記大多劇情,拿來重溫,打發時間。

    「還行吧。」紀雲清道。

    顧倫道:「我喜歡《局外人》多一些,加繆說話很有意思。」

    紀雲清笑起來,偏著頭看他。

    顧倫又道:「『當我聽某個人說話聽煩了,想要擺脫他時,就裝出欣然同意的樣子。』這話看過一遍就忘不掉,從年輕時候記到現在,不得不說,是個萬金油。」

    紀雲清沉默片刻,笑道:「就我個人而言,感覺《鼠疫》才是他的巔峰作,《局外人》傳達的思想悲觀了點。」

    顧倫道:「但不能否認,他句句在理。」

    晚上回家後接到崔然的電話,一來就是質問,語氣卻是吊兒郎當的。

    「下午你和顧倫聊什麼啦?在我面前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一碰上你就眉來眼去沒完沒了了,我說紀公子,還是不是兄弟?」

    崔然他媽是地道北京人,他小時候也在北京,如今說話還透著標準普通話的腔調,又算不上正宗,家裡經常說英文,於是他說話的便是各種腔調匯聚一堂,不倫不類,早些年還被公子哥們掛在嘴上笑話。

    被他這麼一問,紀雲清瞥了一眼放在枕邊的書,道:「你居然打他的主意?」

    崔然道:「不行咯?」

    紀雲清道:「你還對男人有興趣?」

    崔然道:「不行咯?」

    紀雲清道:「好好說話,你不是一直找女人麼?」

    崔然笑起來:「看你搞男人好像很慡,就想試試。當時就這麼一個念頭,結果你猜怎麼?陸老闆想搞顧倫,他又不樂意,我就找他,說你跟我玩,我幫你應付老陸。」說著又朗聲大笑,「老陸都快五十了,能和我比?他識相,選了我。」

    陸漢生,這位黑白通吃的,就是紀雲清也不一定敢跟他叫板,顧倫被他盯上,不服軟的確是沒活路的。崔然也不比紀雲清強多少,會為了顧倫跟這人撞上,肯定不像嘴上說的,估計也盯顧倫很久了。

    認識這麼多年,沒見過他碰男人,這人性子越來越乖張,好像什麼都想體會一把。

    紀雲清還是質疑了:「你有感覺?」

    崔然詭笑一聲,低聲道:「別看他老,緊得要命,一個字,慡。」

    紀雲清緘默。

    崔然又道:「這人現在可是我的寶貝,你呀,雖然是我兄弟,但要是搶我心頭肉,馬上翻臉信不信?」

    想想顧倫在熒幕上公式化的禁慾紳士形象,紀雲清忽然心生同情。然而再一想,這個圈子裡多少人能和熒幕上形象相符?這裡是塊陰面,很多人無法看到的。而他自己,也在做類似的事,比如對李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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