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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49:43 作者: 阿嫻醬
「哎你真的……」
沈姜直接把電話掐了,長嘆了一口氣。
「怎麼?」旁邊伸來一隻手。
沈姜順勢屈身,倚進他懷裡,無奈道:「我哥和江謠和好了。」
「嗯?」陸柏庭挑眉,「這不是挺好的麼。」
「我擔心他們以後又鬧出什麼么蛾子……」
陸柏庭輕拍她的背,「各人自有各人的因緣際會,別想了,再不睡就沒時間了,下午的戲排的很早。」
沈姜應了聲,倚在他懷裡,乖乖閉上眼。
----這是陸柏庭來探班的第二天,他的懷裡很舒服,一靠進去,她就不想出來。
。
《三醉》是個古裝片,風格和《龍潛》有些相似。
余君山飾演的男主角柳寒山是個名門公子。
柳家出過許多重臣高官,他的父親更是推翻腐朽前朝的功臣,可以說正是因為他們出力,當今的皇家才能成為皇家。
沈姜飾演的時玉,是個被柳寒山撿回去的小乞丐,襤褸衣衫變珠繡錦衣,糠醃餿水化玉盤珍饈,命運自遇上柳寒山的那一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把她撿回去後,柳寒山就教她讀書寫字,教她舞刀練劍,教她天文地理,教她辯星識月,帶她行走天下,陪她看江山河川。在年復一年的學習中,她從一個畏畏縮縮蹲在牆角,每日想著如何奪食保命的叫花子,變成了一個有學識有眼見的大家姑娘。
這部片子和龍潛一樣跟爭鬥有關,不同的是,這不是男人戲,不是男人爭奪權利,這是一群人爭奪權利,無關性別侯門醫女,庶手馭夫。
時玉在柳寒山身邊長大,在日復一日的相處中,對他生出了感情,而柳寒山和當朝十三公主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有人說,柳寒山一早就和十三公主定下了婚約,這是當今聖上對柳家家主的感謝。
時玉對柳寒山的感情,壓抑、隱忍,又在各處細節中,清晰可見。而十三公主這個角色在全片中只有兩處出場,是個不折不扣的配角,但這卻是個很關鍵的人物,她的存在,加速了時玉對權利的渴望。
片名為《三醉》,自然和酒脫不了關係,柳寒山有一座聞名京城的酒窖,愛酒的他藏了許許多多好酒,其中就有千金難買的『千金醉』。會釀這種酒的手藝人去世了,他的酒窖里所藏的那些,便是天下最後的千金醉。
故事以時玉的角度為切入,劇本上開篇第一句寫的就是她的內心獨白----
「我這一生,喝過三次千金醉。」
第一次,柳寒山將她撿回家之後的某天,尚還怯怯懦懦的她陪獨酌的他喝了一杯,第一次喝酒的她嗆得連聲咳嗽,逗得柳寒山淺笑不止。就在這個月下,時玉心裡屬於少女的那根弦,被這位濁世佳公子的一笑輕輕觸動。
這一杯,代表的是時玉少女心思的萌生。
第二次,便是十三公主和柳寒山花前相約,衝撞了十三公主的時玉,被同為女人的十三公主看出她對柳寒山懷抱著愛意,十三公主便將酒壺裡兩人喝剩的千金醉賞給她,要她喝完。
這份不咸不淡卻實實在在的折辱,讓跪地的時玉產生了不甘的心情。
這一杯,代表的是時玉少女之心的誕生。
第三次,漸漸強大的時玉,暗中開始培養能為自己所用的力量,面對柳寒山,內心既掙扎煎熬,又滿含渴望,然而所有猶豫,卻在無意中發現自己前朝遺孤身份時,轉變為對柳家的雙倍痛恨。曾經有多感激,之後就有多恨之入骨,因為他們是導致她悲苦人生的推手!十三公主父親統治的這個王朝,歸根究底沒有比消亡的前朝好到哪去,為天下人推翻前朝,不過是滿足他們欲望的託詞。而若是沒有這一切,她本會是比十三公主,更尊貴的存在。
在柳寒山和十三公主的訂婚宴上,時玉獨自在酒窖里,喝乾了一壇千金醉。
這一杯,代表的是時玉最後一絲良善的消泯。
三杯之後,高潮來臨,時玉以撥亂反正之名,起兵討伐這個只建立了二十多年的王朝。
最後的最後,因為一群人的野心而沒有做過一天王女,卻在街上乞討求生了十四年的時玉,又在欲望的驅使下,登上了天下的至尊高位。
十三公主被殺,柳府及只做了二十多年皇室的皇室,全部被屠殺滅口。
只剩柳寒山。
以王女之身登基為王的時玉,和階下囚柳寒山,在他的酒窖前約見了最後一次。
她問他:「你愛我嗎?」
一杯接一杯想要灌醉自己的男人,笑吟吟回答:「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
時玉也笑,隔著石桌,在無比熟悉的地方,和那個教養自己長大的人,深深對視。
她道:「這滿窖的千金醉,全是當初屠宮時搬出來的。這麼多年,你喝了這麼多千金醉,如今我便要你一條命,抵給我與我未曾謀面的父皇作酒錢,可好?」
他沒有答,而那第四杯千金醉,時玉終是沒有喝。柳寒山被誅殺在酒窖前,血流了滿地,他的首級,也被高高懸掛在城門樓上,警示天下人。
酒窖里所有的酒,都被一把火焚燒殆盡。
此後,世間再無千金醉。
片尾,時玉宴請群臣。
千樹花火紛亂迷了眼,恍然間,她仿佛看到當初剛剛被帶入柳府的自己。
那個時候,柳寒山曾對她說過一句話:「哪怕是千金美酒,一百個人喝就不值錢了,一人盡享,才不寒酸。」
耳畔迴響著他的聲音,她在龍座上微醺吃吃地笑。
而今,滿殿珠玉,金銀如雨,玉盤珍饈,長席流水,管弦歡奏,風月皆攬,好山好水好江山,全是她一人的。
哪怕她要的再多,再多,也沒有敢笑她貪心。
要不到的……他的心,也能幹脆毀掉。
宴席過半,揣測她心意的大臣送了個溫潤男人上殿,那個和柳寒山有幾分相似的人向她呈上美酒,說:「這酒是特地從西域運來,比千金醉只貴不差。」
時玉開懷令人接下美酒,賞於群臣。
一片紙醉金迷中,以那句和開頭一樣,卻又多了一個字的旁白作為結束----
「我這一生……只喝過三次千金醉。」
。
看過沈姜手裡的劇本,再聽導演說了他的想法,陸柏庭對沈姜選的這個片子有了大概了解,終於放了心。
她還在起步階段,片子沒挑好,剛剛累積起來的一切就有可能要重新來過。
不過好在尚天英的眼光的確不錯,《三醉》不能保證一定能拿獎,但是只要好好拍,質量一定不會差。
沈姜和余君山拍完月下飲酒的戲收工,沒來得及換回衣服,就被來接她的陸柏庭看到她那一身小姑娘的打扮。
回酒店路上,他眸光含笑,暗暗掃了她好久,直鬧得她抱著他的胳膊抱怨:「又不是沒看過!拍龍潛的時候我也有十幾歲的扮相,扎兩個小辮怎麼了!」
陸柏庭攬她進懷,連說了幾聲沒什麼,而後還誇了一句,「很好看。」
……
回到房裡,陸柏庭從浴室出來,就見沈姜盤腿坐在陽台門內,悵然地望著外邊的風景出神。
「看什麼?」他說著,在她身邊坐下。
「沒看什麼,想些事情。」
「那……想什麼?」
沈姜沒有馬上回答,抿著唇,眉頭皺了一會兒,鬆開,又皺起。
陸柏庭抬手幫她撫平,她才道:「我覺得,這個窗戶太小了。」
「窗戶小?」
「太窄,景觀不夠好。」沈姜抬眸看向他,意有所指,「我想看更寬更廣的風景。」
陸柏庭愣了愣。
她眼中隱隱躍動著某種光彩,仔細要去捕捉探究,轉瞬卻又不見了。
良久,他道:「嗯。去看更寬更廣,更好的風景。」
抬手輕撫她的頭髮,那語音溫柔無比:「……我陪你。」
。
酒席熱鬧,推杯換盞間,一眾人都紅了臉。
酒氣上頭,不知誰起的頭,開始點評起現今娛樂圈的江山來。
「要我說啊,這些演員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演的什麼爛戲,那麼多錢的投資,就指望他們的人氣,結果呢?賠成什麼樣了!」
「嘿,賀歲檔那幾個不就是,好幾部片子都是依賴那幾個當紅的人氣,結果最後賠的連本都沒收回來!」
「花瓶越來越多了,你說這環境怎麼搞的,還說我們這些導演不會導!徐民安那些人倒是行啊,又嫌他們老氣沒有新意,要求一個比一個多,真是各個都把自己當大爺了……」
「想當年,內地還能出一個像慕青那樣的演員,現在呢?哎……!」
「就是,要是有慕青那個演技,我他媽那部片子就不會賠的像狗一樣!到頭來還怨老子不會拍!」
「哪有那麼多慕青,這種可遇不可求……」
一群自覺懷才不遇、時不我與、環境苛刻的中下層導演,喝醉之後滿嘴胡話,數落完現在的年輕演員,又開始念起曾經的代表人物。
你一句我一句,卻有人忽然喊了一聲:「別說慕青!慕青算個什麼!」
其他人驚了:「哎,老梁,你怎麼說話呢?」
「慕青不算什麼,你找個比她更強的給我看看!」
「你這酒沒喝多少,口氣倒大了……」
「別、別、別吵!」梁輝滿身酒氣,話都說不順溜,舉起一根手指對在座人神秘兮兮地道,「你們以為……慕青是什麼好人?那個女人不過是運氣好,拍、拍了幾部好電影……其實私底下,不過是個、是個不守婦道的賤女人!」
他斷斷續續又道:「她結婚,結婚的消息,那些年前後……都有聽說過吧?是真的!她結婚了!還跟鄭朝光不清不楚……聽說生了個孩子,不是老公……是……不是老公的,是鄭朝光的……」
「結果最後、最後婚姻失敗,還得病死了,報應……都是報應……活該啊……」
梁輝說完,整個人往前一栽,醉醺醺倒在飯桌上。
其他人卻面面相覷,酒醒了一大半。
「他說……開玩笑,別人的私事,他怎麼知道。」不知誰出來打了句圓場。
包廂兩桌,數個導演,其他的則是同一個圈子裡的製片、編劇、還有……
新聞從業者。
靜了幾秒,一眾人尷尬笑開,重新活絡氣氛,你來我往地敬酒說話。
。
沈姜在陸柏庭懷裡睡得安穩,半夜卻忽然被一通電話叫醒。
搓著惺忪睡眼,耳邊是慕雲安只在不悅到極點時才會有的低沉聲音:「你去聽一聽網上流出來的那個音頻,關鍵字搜索姑姑的名字。」
第49章
醉醺醺的男人聲音斷斷續續,評價慕青的每一個字都滿是不屑和侮辱。這種似是而非模稜不清的音頻,沒有什麼佐證力度,事件卻一夕之間發酵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