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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只是兩歲，聽在關晴耳里尤如利劍誅心，沈姜比她年輕，已經演上大導演電影裡的女主角了，她拼死拼活，卻還在演女配。

    「你覺得好就好……」她壓下無名火，勾了勾唇，「我聽到你暈倒，為你擔心了好一會兒，聽說是陸柏庭前輩送你去醫院的？大家都說你演著演著，好好的突然栽進陸前輩懷裡，把他嚇了一跳，他連戲服都沒換抱了你一路直奔醫院……陸前輩人真好啊，你說是不是？」

    沈姜哪會聽不懂她的言下之意，不就是說她心機重故意往陸柏庭懷裡倒？不動聲色回道：「下次學姐要是身體不舒服暈在陸前輩面前，想必他也不會讓你臉著地的。」

    「你……」

    關晴正要說話，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沈小姐，關小姐。」

    周雲和陸柏庭不知什麼時候進來，走到了她們身後。和往常無異，前者一副好人笑面孔，後者正正經經沒什麼表情。

    沈姜和關晴下意識噤聲不再提暈倒的事，打了招呼，見他們像是沒有聽到先前的對話，放心下來。

    四個人進了電梯，各自到達要去的樓層，一路無言。

    。

    十一點，沈姜敷完面膜正準備睡覺，忽然收到統籌發來的微信消息。

    統籌：明天你和陸老師的那場戲，小修了一下，太晚了不好敲門，我把圖發給你，到現場再推敲。

    一大塊生薑：好。

    接收了圖片文件，統籌又說：我發了一份給陸老師，你們可以對一下。

    沈姜回了個『沒問題』，發完後才反應過來----她沒有陸柏庭的微信。

    想了想，點進龍潛劇組群里找到陸柏庭的微信，猶豫再三，給他發了添加申請。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一直沒有動靜，沈姜捧著手機惆悵不已，難不成這麼晚要去敲陸柏庭的門，跟他說『前輩你加我一下吧』？

    胡亂揉了把自己的頭髮，剛要扔開手機打滾，微信界面跳出提示，添加成功。

    男神的微信！

    心頭砰砰跳，沈姜打上備註，定睛一看，乾淨的聊天界面馬上有了第一條消息。

    前輩：？

    她默默教育自己，現在不是閒扯的時候，咳了咳，把統籌的話轉述給他。

    大概十分鐘，聊完修改後的劇情，沈姜正想著要如何和男神道晚安最合適，既不要太木然，也不能太露骨……

    那邊忽地道：對了。

    她馬上回：什麼？

    沈姜滿懷緊張地等，二十幾秒後，陸柏庭發來一句----

    「我也不是誰都會接，雖然讓人臉著地確實不太好。」

    第10章

    猶記段喻那條負面料剛爆出來的時候，休息室里一眾女演員還討論過他是否真如傳言中那般有背景，這一點是真是假無從得知，他的經紀公司手段給力倒是有目共睹。

    這廂段喻剛為添麻煩一事請劇組眾人吃飯聊表歉意，第二天一起床，他和方祁元兩人的經紀公司就雙雙出面表態，稱插足一事純屬子虛烏有，段喻和董佳的那張照片被偷拍於他們合作電影《雙城戀人》期間，聲明中斥責第一星探工作室居心險惡，將普通的劇組聚餐，凹角度拍成引人遐想的樣子。

    不僅如此，方祁元自己也發了微博，說架確實打了，不過不是因為董佳，而是因為兩人在後台發生誤會，有點小摩擦，雙方工作人員先起爭執，後來才演變成他們兩人的衝突。

    營銷號挨個被打過招呼，才一個晚上就轉變話風，明里暗裡替他們解釋『不合』之說乃媒體誇大其詞。

    而在圈內一向以『行事不羈』聞名的段喻這回也很配合，轉發了方祁元的澄清微博，還賣了一把幽默，配字稱：「兄弟手腕有力，骨骼驚奇，不如和我學打球？」

    方祁元則回之：「可以有，你教我打球，我教你做菜。」

    段喻酷愛打籃球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方祁元走的是潮男路線，但私下愛下廚也是眾所周知，他們如此互相調侃一番，語氣溫和，輿論立即隨之緩和不少，再加上那條解釋微博中又沒有全盤否定照片裡的事情，半認半不認，聽上去倒頗像是真的。

    信的有，不信的也有，兩方粉絲自然深信不疑，聲明一出，立即大力淨化網上相關話題，事情霎時平息了下來。更好笑的是，因為他們互侃的那條微博，竟然出現了他們倆的CP粉。反倒身為『女主角』的董佳，全程緘默，在兩個男性當事人發聲之後，乾脆被徹底無視了。

    沈姜在劇組其他人的討論中大概了解了事情後續，除了感覺段喻和方祁元的經紀公司拎得清，行事利索，就只剩下對粉絲們腦洞的佩服。

    不管怎麼說，風波總算是消停。

    轉眼過去十幾天，十一月進入尾聲，即將步入十二月，網上風潮如舊，冒出一大堆和月份告別的人，『再見十一月，你好十二月』成了微博模板，隨處可見。

    下午五點，夕陽燒得紅火，沈姜穿著一身戲服收工，掀開休息室的帘子，幾個女演員和她打完招呼結伴離開，她鑽進換衣間，換好衣服正準備走，忽然接到她舅媽的電話。

    甫一通便聽那邊道：「還有幾天就到日子了，你有沒有空回來啊？」

    沈姜一愣，把手機從耳邊移開，一看屏幕上角顯示的日期，這才驚覺。每天忙碌充實，一不留神竟模糊了日期概念。

    她黯然，「我要工作，大概沒辦法回來。」

    「真不回來？我都快幾個月沒看到你了！你在外面好不好啊？吃的怎麼樣，習慣嗎？要不要我從家裡寄點何嫂做的醬給你？住的環境安不安全……」

    眼見她又開始嘮叨上了，沈姜忙安撫道：「我這挺好的，工作嘛，衣食住行都有人給安排，我都這麼大了，舅媽你不用擔心我。」

    「哎，早知當初就不該讓你學什麼表演系……你舅舅不同意，我還和他爭，你看看現在，還沒畢業就沒辦法著家了，保密這個保密哪個，在哪也不讓說！畢業了還得了，以後舅媽想你都沒處兒看你去！」

    「好啦。」沈姜無奈，語氣軟和下來，撒嬌道，「上次回學校續假，第二天我就回家了不是？等這個工作結束，我一定、一定馬上回去。」

    電話那端半真半假地嗔怨了幾句，叮囑她好好照顧自己，才依依不捨地掛了。

    沈姜舒了口氣，握著手機一轉身，驀地被嚇了一跳。

    「陸前輩……？！」

    門帘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掌掀開半邊，陸柏庭站在入口處，另一手拿著劇本----封面上有粉色的螢光筆痕跡，明顯是她的。

    他微微頷首，目光未明，「你的劇本落在片場了，徐導讓我帶給你。」

    沈姜尷尬不已，剛剛給舅媽撒嬌的聲音膩得她自己都受不了，也不知他聽到了多少。

    送東西這種事拜託工作人員就好了何必親力親為，男神你不要這麼熱心好伐！壓力很大哎……

    「謝謝前輩！」她兩步上前接過他遞來的劇本，暗咳一聲。

    他道：「劇本不要亂放。」

    她捏著厚厚紙簿的兩邊，拼命點頭。

    半晌沒有聲音，以為他已經走了，抬頭一看，卻見他目光玉潤溫和，眼裡淺淺氳了一絲笑，「沈老師以後的戲路，想必一定很廣。」

    。

    休息室里熱熱鬧鬧滿是聊天聲，沈姜掀開帘子進去，扯過椅子坐下，順嘴插了句，「在聊什麼？」

    有人應道：「聊今天的熱門話題啊～」

    「今天？有什麼大事麼？」

    「不會吧，你真不知道？那麼多明星都發了微博悼念鄭朝光前輩和慕青前輩，網友都把話題刷到熱搜第一了，沈姜你別告訴我你不上網啊？」

    沈姜卸妝的動作一頓，幾秒扯出一個笑，「哦，你說這個啊……當然知道。」

    「是吧？混這一行的不清楚那才是奇了。」說話的姑娘嘆了聲，頗為惋惜，「天妒英才啊，你們說怎麼越是優秀的人，越是死的那麼早呢？鄭朝光前輩和慕青前輩那麼厲害的人物，要是都活得長些，現在的娛樂圈說不定是什麼樣！」

    另一人不同意她的說法，反駁：「活著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跌下神壇了，與其親眼看著他們從高不可攀的雲端上走下來接各種爛片，生生往影迷們心裡捅刀子，倒不如停在最好的時候！」

    「你這話說的，別人不提，就單鄭男神和慕女神，他們要是還在，肯定也穩妥妥的屹立在神壇上！」

    「那是現在他們被人崇仰懷念你才這麼說，你看看去年上的三部賀歲片，巨星雲集，可爛成什麼樣了？片裡幾個影帝影后早幾十年風雲赫赫，結果呢，弄得晚節不保。鄭男神我不清楚，慕青可是我女神啊，想想要是她拍那些爛片……我想都不願意想，寧願你一板磚砸暈我算了！」

    「我覺得你……」

    兩人爭執起來，沈姜聽著，聲音似是入耳，又似沒有。

    鄭朝光和慕青這兩個名字，但凡只要是個影人，不管台前幕後，無人不知。

    他們都是曾經紅極一時的電影巨星。

    鄭朝光出身香港，留下過無數經典之作，許多熒幕形象至今仍深入人心。慕青則是同時期異軍突起的內地女演員，一生成就豐富，難以細數。

    尤其是後者，對內地影壇的意義非同小可。

    那個時候內地演員地位低，不被重視，始終與『檔次低格調差』掛鉤，許多內地一線演員外貌和實力並存，卻只能在大導演們的電影裡擔任邊角角色，去演反派和配角。

    在那樣困難的大環境下，慕青橫空出世，強而有力地打破了重重限制與障礙，一步步締造神話，一步步走得又高又遠，走到常人難以企及的位置。

    用影圈流傳過的一句話來形容最合適不過：

    ----鄭朝光代表了一個時代，而慕青創造了一個時代。

    可惜的是這兩人都死得早，慕青三十出頭就患病去世，身為好友的鄭朝光五年之後也離開，巧的是日期竟是同一天。

    也正因此，每年悼念時，影迷們常常把兩人的名字放在一塊提起。

    「沈姜？沈姜……！」

    「嗯？」被耳邊聲音一驚，沈姜乍然回神，「什麼？」

    回神見旁邊站了個姑娘，指了指她桌上的卸妝水，「我的不夠了，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她二話不說塞進對方手裡，抱歉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剛剛在想事情，沒聽見。」

    姑娘謝過她，拿著卸妝水回座位，沈姜斂了笑意，抬頭看向鏡子裡。

    那張臉莫名帶著幾分悵惘。

    聊天的幾位女演員已經換了話題，說起娛樂圈有誰發了悼念微博，聊到最後，或身為鄭朝光影迷、或身為慕青影迷的她們，也按耐不住，各自發了微博聊以述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