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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49:28 作者: C逍遙
擠進擁擠車廂時,秦晴緊隨著邵彥東,護好自己隨身背包,站在一條扶手柱子邊目光呆滯地看著前面還在不斷玩命往車廂擠的人流。
所以當視野中闖入邵彥東|突然拼命向門外擠的身影時,秦晴還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最開始疑惑地喚了邵彥東幾聲,那個男人卻仿佛什麼都沒聽到,公文包被擠掉都沒發現,只是竭盡全力地往站台上沖。
無可奈何地撥開人流,秦晴使出吃奶的力氣才逆著人流撿起邵彥東的公文包,隨後一邊高聲說著「抱歉讓一下!」才勉強在地鐵門關閉前擠下地鐵。
視野中邵彥東踉蹌著前行的背影讓秦晴異常疑惑。
就像是著了魔一樣,對方不知在瘋狂地追隨什麼。
她在他身後高聲叫著他的名字,但他一直沒回頭。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在人流中移動了一陣子,直到抵達扶手電梯入口,邵彥東才緩下步履。
秦晴沖速太大,幾乎一腦袋砸在邵彥東寬厚的背上。
趔趄了兩下,她抱緊自己的背包和邵彥東的公文包,緩了緩氣息,挫敗地繞到邵彥東面前,粗聲道:「老邵!你這是發什麼神經??」
眼前男人沒說話。
秦晴弓著腰喘了一會兒才直起身。
但邵彥東的面龐闖入視野時,她神色生然凝住----
對方臉上是鮮明而厚重的痛苦神情,眉梢緊擰著,那失魂落魄的樣子讓秦晴倏然感到心下一刺。
幾乎能看到邵彥東有些泛紅的眼圈,她注意到對方視線筆直地盯著前方一個固定點,於是急躁地轉過去看,想知道是什麼讓對方露出這種讓人心疼的表情----
前方人流中,有個頗高的背影正在大步向前邁。
秦晴定睛時,也一時愣怔----
那個人戴著黑色鴨舌帽,手套,簡單的灰色衛衣,側臉的時候能看到還戴著口罩----
實在是……
太像----某個人了。
傻傻地看著那個高瘦身影最終消失在轉角,秦晴垂下臉。
她整理了一下情緒,才抬頭望向邵彥東。
「----老……邵?」
「……」
邵彥東臉上先前的表情已經緩緩消失,恢復了以往的平靜,但那隱隱泛紅的眼圈卻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掩飾的。
「老邵?……」
「沒事。」
所以,要怎麼樣。
「你----的包。」
「謝了。」
要怎麼樣才能忘了你。
「走吧,下班地鐵5分鐘到。」
「嗯。」
要怎麼樣,才能不在每個轉角見到你。
「老邵。」
「我在。」
你要我……
「你的圍巾快掉了。」
「嗯,沒事。」
……要我怎麼做?
傍晚抵達邵彥東公寓樓下時,秦晴想讓邵彥東先上去,但介於平常都是邵彥東先送秦晴回去----這點,秦晴知道那個貼心的男人還在遵循他那死板的紳士風度。
想著先前對方心下肯定有不小的波動,她一心想讓他先回去,但那個固執的男人卻怎麼都不讓步。
爭執了一番,秦晴忽的沉默下來,就那麼站在黑暗中看著視線犀利凝視著她的邵彥東。
她忽然在想,這樣的視線到底是用怎樣的毅力凝聚起來的?
幾十分鐘前,對方那被打敗的,絕望的,死灰一樣的目色才是對方現在真實的狀態吧。
秦晴知道,有些人經歷一些情感的事情,很快就能走出來,無論有多刻骨銘心。
但邵彥東不是那種人。
她很清楚,卻也很茫然。
茫然在她不知道該怎麼拯救這樣的對方。
如果一個人在內心深處決定不放手,就算他裝得再堅強,也只是空有殼的不實之物。
一有什麼壓力便會被擊得粉碎,怎麼都無法重建。
秦晴那麼看著,仿佛看著一個男孩跪在地上邊哭邊用手抓著被摧毀的沙堡。
沙子從指尖流瀉,他哭著,嘗試重建那沙堡卻一次次失敗。
她知道並不是他沒能力重建,而是他對自己沒那個自信。
邵彥東的自我肯定能力隨著那個男人的離去被徹底摧毀。
他沒察覺,哭著,用勁地揉著沙子,卻怎麼都注意不到錯在挫敗的自己用錯了力道。
那樣的沙堡,是需要溫柔的力道,堅韌的內心和恆久的耐心才能重建起來的。
對上邵彥東的視線,秦晴表情慢慢沉下。
緩緩走到路邊的路牙石上落座。
邵彥東不解地看著她,不明其意。
「老邵你知道麼。」
「……」雙手順在口袋,邵彥東不知道對方突然想說什麼。
「你的戲演得一直很好。」長長嘆了口氣,她低頭看著在路燈下昏暗的地磚,「相當好。」
邵彥東聞聲,皺了下眉。
「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秦晴知道有些事情作為旁觀者的她沒有資格評判。
但眼前男人是她摯友,有些想法,她想表達。
自私也好,追求痛快也好,她想讓對方知道,面對這種事情,痛苦的不是對方一個人。
這樣的對方,折磨的還有周遭關心他的每個人。
邵彥東耐心等待她的後文。
秦晴抬頭,鄭重道:「我想不明白的是你還在等什麼。」
「……」聞言,臉上緩緩爬上一抹意外,邵彥東眯起眼眸。
「駱遷已經move on了不是麼。」秦晴緩慢而認真地,想讓邵彥東聽清自己的每句話,「他走了這麼久,都沒回來,所以你還在等什麼。」
「……」
「你知道你找不到他,選擇權基本在他那邊。他現在選擇了新生活,為什麼你不能?」
「……」
「你在等什麼?」
「我什麼都沒等。」邵彥東閉眸。
「錯了!」秦晴生生打斷他,順便嘆了一聲,「你不僅在等,你還在全身心地等。」
「……」
「你在等那個僥倖。」
「……」
「只要你還不知道他的消息,你就覺得他還有可能回來。」
「……」
「你每天在不斷說服自己忘了他,但你內心卻在渴望。」
「……」
「你渴望他會回來。」
「丫頭。」緩緩睜眼,邵彥東冷然道,「你是我朋友,但你沒了解我到那種程度,所以----」
「所以怎麼?所以不要說這些你一直逃避的事情是麼。」
「……」
「他放手了,就真的放手了,現在在時間裡停滯的只有你自己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