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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49:28 作者: C逍遙
    「照顧好老邵?」知道駱遷在擔心什麼,顧宇鋒無奈地接上,「你要知道就算我照顧他一輩子都比不上你在他身邊一天,明白麼。」

    駱遷露出一抹苦澀表情後,嘆了口氣鬆開顧宇鋒。

    「行了,去吧,大老爺們兒的分個別沒必要搞得扭扭捏捏的。」顧宇鋒朝駱遷揚了揚下巴,「到地方跟我聯繫。」

    「好。」跟顧宇鋒說完最後一句話,駱遷拉著行李匆匆上了公車。

    目送那班車遠去,顧宇鋒招著的手一點點放下。

    他知道,從現實講,駱遷的離開從某種程度上對對方和邵彥東兩個人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但畢竟這東西不僅僅是現實,還有情感摻雜在裡面。

    顧宇鋒知道駱遷和邵彥東的性情。

    這倆無論心裡如何不舍和難過,都不會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

    說來說去,他們即便愛之深,卻仍有各自不可忽視的自尊。

    對駱遷來說,顧宇鋒相信對方心底一直有那條自尊線。

    對方即便自卑,卻仍然在某個角度不願服輸。

    如果說駱遷完全是為了邵彥東離開,顧宇鋒不信。

    這世界上最現實的愛情可以忘我,但不能完全消滅自我。

    沒有了尊嚴的愛將是乞討者,依附者,而不是自由個體。

    所以顧宇鋒尊重駱遷的選擇。

    ----對方沒有愛得忘了自己是誰。

    另一方面,在駱遷看來,無論邵彥東如何選擇,畢竟血濃於水,他這個外人怎樣都不可能取代邵彥東的父母而存在。

    所以,在這場一定要犧牲什麼人的戰役中,犧牲他駱遷是最明智的抉擇。

    按照顧宇鋒指明的方向,駱遷買好了前往H城的高鐵票,過了安檢坐在候車大廳里。

    周遭人聲嘈雜,有不少結伴出行的人神色各異地從駱遷跟前走過。

    那句話說得好,沒對比就沒傷害。

    孤身一人的駱遷在那人群中沒待一陣子,一抹先前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終究尋到了爆發的縫隙。

    就仿佛裂縫已久的大壩終究崩塌,駱遷坐在椅子上盯著以邵彥東和自己合影為桌面的手機屏幕,心瞬間便刺痛地不能自己。

    ----你不後悔麼?----

    ----你要知道如果你這麼走了,將來你再反悔的話就什麼都晚了。----

    慢慢將手機握緊,駱遷緩緩躬身向前垂下頭將手機抵上額角。

    後悔?

    他就連做出離開的決定都並非他個人本意,又怎麼可能不後悔。

    不知為何,他忽的無法在自己內心尋得任何安全感。

    他在顧宇鋒面前表現得不痛不癢,就仿佛離開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損失,像個已經放下一切的人一般,用一種看上去灑脫的態度強行將過去翻頁。

    但說到底,駱遷知道----

    有些人和事在心底刻下的痕跡是時間也帶不走的。

    抬頭,看著茫茫人海,他從內心覺得此刻的他面對和邵彥東的分離應該痛哭。

    沒錯,痛哭。

    這是一個無奈的男人應有的權利。

    但不知為何,心下的刺痛卻無論怎樣都無法再讓他落下一滴淚。

    不去想結果,不去想責任,不去想過去,不去想未來,什麼都不想----

    甚至不去理會那種撕心的痛感。

    拉起行李,他進入準備檢票的隊伍。

    說來說去,人生的轉折從來都出現的猝不及防。

    事不過三。

    駱遷認真而鄭重地決定,邵彥東之後,他不會再嘗試踏入任何一段情感。

    如果讓他上演一場在邵彥東面前痛苦分手的哭戲,他確信自己做不到。

    和對方的交流從來都是平等而直接的,他知道邵彥東會理解他的選擇----

    即便痛苦,但也會理解。

    離別,孤單,堅強。

    這大概是他駱遷的人生關鍵詞。

    至少對目前的他來說,那顆渴望愛情的卑微而敏感之心已經可以徹底扔進儲藏室封存。

    ☆、暗礁01

    邵彥東在重症監護室待了五天後被正式轉入普通病房。

    期間邵家人和顧宇鋒輪班看護,一直到三周後,邵彥東才第一次睜開雙眼。

    當時只有顧宇鋒和邵遠升在,睡在病房另一側臨時摺疊床上的邵遠升並沒發現,還是坐在邵彥東床邊正在處理手機信息的顧宇鋒無意間抬頭一瞥,才發現那個幾分鐘前還閉著眸的傢伙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震驚讓他手不經意一抖差點將手機扔地上。

    平靜了一下情緒,顧宇鋒面龐無法控制地綻放一抹喜色,忍不住開口喚:「老……邵?」

    視線緊盯著顧宇鋒,邵彥東臉上漸漸浮現一抹百感交集的表情,他費力地抬起還在輸液的手,朝顧宇鋒晃了兩下,床邊守護的男人立刻起身握住他手掌,點頭開口:「你要什麼?跟我說,是要水麼?」

    聞言,邵彥東露出一抹苦笑,用一種久未開啟的嘶啞聲音道:「……你小子……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停頓了兩下,他疲憊道,「……人醒了……就只會要水麼?……」

    顧宇鋒此刻心情相當複雜,他欣慰地看著老邵,但不知為何,想到不久之後他會是那個親口告訴對方現實中每一件操蛋事情的人,神色便怎麼都明亮不起來。

    無法察覺顧宇鋒的雜亂情緒,邵彥東動了動喉結,視線微微轉向床側,似乎在尋找什麼人影。

    明白對方本能地在找誰,顧宇鋒故意表現得以為對方在看邵遠升,即刻從椅子上起來踱至邵遠升身邊將那個疲憊的男人戳醒。

    睜眼看了眼顧宇鋒表情,邵遠升立刻便明白怎麼了。

    當即從摺疊床上彈起,他幾乎是一步邁至邵彥東床邊,焦躁地喚了一句:「哥!」

    看著自己弟弟那個焦急模樣,邵彥東露出一抹苦笑。

    「哥----」喚著喚著聲音便冒了些顫音,邵遠升帶著這些天一直以來的愧疚與歉意,緊緊搶過對方手掌握住,「你可算是醒了!」

    緩緩點了點頭,邵彥東用乾裂的唇開口:「放心……你哥命大。」言畢,他轉頭看了看整個病房,注意到父母都不在,緩緩鬆了口氣,「你沒告訴爸媽吧?……不然他們又得瞎操心。」

    邵遠升趴在邵彥東床邊,眼角控制不住地滑出眼淚。

    一看弟弟那個架勢,邵彥東便意識到父母應該是知道了。

    就在那一瞬間,他轉頭瞄了眼旁邊臉色難看的顧宇鋒。

    和自己這哥們兒相處了這麼久,邵彥東能從對方那張面癱臉上分辨出自己未知的事情到底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如果說父母知道他車禍的事情還不算憂心,那應該還有更糟的消息。

    邵彥東沉默著用一種質詢的目光望向顧宇鋒,但第一次,意外地,對方在下意識地躲避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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