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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49:28 作者: C逍遙
「……」邵遠升微微鑽了鑽拳。
「我知道你們是想為老邵考慮。」顧宇鋒皺眉道,「但請你們站在老邵的立場上而不是自己心裡舒不舒坦的立場上。」伸手探上駱遷肩膀拍了拍,顧宇鋒繼續,「說實話剛開始我也挺意外他倆走在一起,但如果駱遷讓老邵開心,我沒什麼異議。畢竟都是成人,自己對生活是什麼見解,選擇怎麼過活都是個人自己的事情。就算是親人朋友也無權替老邵選擇,明白麼?」
邵遠升嗤笑一聲,也閉口不言。
「你也不希望你哥因為失去駱遷而難過吧?」顧宇鋒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為了駱遷他可以不要他弟弟不要他父母,是麼。」邵遠升忽的抬頭懟了一句,「我媽已經因為他的事情整天茶不思飯不想,我哥再自私也不能丟下他母親吧,嗯?」
顧宇鋒知道在這種事情上永遠沒法找出一個完全正確或完全錯誤的角度。
每個人心裡的秤都不是完全相同且平等的。
「還有你。」邵遠升看著駱遷,「如果我是你,我要是真傷害了我愛的人的家人,我就會退出,絕對不會像你這樣死賴著不走,非得等鬧出人命了才有點覺悟。」
「遠升,如果你要準備抬槓,這事情就沒法溝通了。」顧宇鋒一字一頓。
「抬槓?」邵遠升嗤笑,指了指重症監護室的玻璃,「我哥已經躺那兒了你跟我說是抬槓?」
「……」
「我告訴你顧宇鋒,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再讓這小子跟我哥在一起。」邵遠升看駱遷的眼神像看蛆一般厭惡,「就像你說的,無論我哥怎麼選擇,總有一方會受傷。抱歉,我就是個自私的人,我寧願這小子受傷----」指著駱遷的鼻子,邵遠升嚴肅道,「----也不可能讓我父母受一點委屈。現在他們分了也就難過一點點,不就談個戀愛麼,這世界沒有誰離了誰就活不成的。但如果我爸媽因為這個身體出什麼問題,我哥得後悔一輩子。」
「不要再說了。」駱遷知道多說無益,「你們誰都不用吵了。我會離開。」
他可以忍受自己被形容成毒瘤。
因為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身份,再多加一層罪名也無妨。
但他不能為此將邵彥東也拉進來。
如果因為跟他在一起,邵彥東要像他那樣遭到家人的拋棄,太不值。
在他出車禍那天,他便已經認命。
所以掙扎了這麼多年,看到一絲光線的他才會像個蠢貨一樣不顧一切地去抓住。
直到雙手空空地再次從高空墜落,他才意識到那束光線自始至終都是幻象。
----也沒什麼需要苦惱的,人生本是如此,他早已習慣了不去抱怨什麼。
不知為何,腦海忽的闖入第一次跟郭余杰分手時對方家人對他的唾罵。
比起那個,邵家人的攻擊來得要溫和太多。
苦笑一下,駱遷沖邵遠升點了點頭,隨後轉臉望向顧宇鋒說:「等下我們回去吧,有個忙需要你幫。」
「……回去?」顧宇鋒異常驚訝地看著表情頗為平靜的駱遷,「你----不是要留下等老邵醒麼?」
「嗯。」駱遷緩緩道,「告訴我消息就好。」他轉頭看了眼虎視眈眈瞄著他的邵遠升和邵父邵母,冷靜道,「只要知道他平安,我就能放心了。」
「……」
☆、死水09
對於駱遷準備離開的舉動,邵家沒有人阻攔。
公司那邊替自己和駱遷請假的顧宇鋒打算送駱遷回家卻遭到對方拒絕。
而對方的理由也頗讓顧宇鋒感到意外----
駱遷表示他已經經歷過兩次車禍,算是名副其實的災星,就算顧宇鋒本人不介意,他也介意自己會給顧宇鋒帶去厄運的可能性。
知道駱遷的性情,顧宇鋒一邊無奈地送對方去公車站一邊告知對方自己會在公寓等他到。
答應下來的駱遷就那麼消失在人流中。
目送對方遠去,顧宇鋒靜立原地。
說實在的,他認為駱遷會跟邵彥東在一起也不能算是完全的巧合。
這兩個人在處理某些事情上的原則出乎意料地相近。
說到底都是性情中人,扎入情網便無論如何都沒法脫得開身。
先去吃了個飯,顧宇鋒回到公寓時聽到叮叮噹噹的聲響,他將門關上才意識到駱遷已經到家。
對方房間門大敞,正不緊不慢地在整理東西準備收拾行李。
意外地將公文包放在茶几上,顧宇鋒徑直走到對方門邊敲了敲,皺眉:「你這是----?」
聞聲,正在忙活的駱遷抬頭瞄了顧宇鋒一眼,開口:「你到了?」
「你這是要去哪裡?」即便根據先前在醫院的情形顧宇鋒完全猜到駱遷的動向,但他還是不願意相信對方真的做了離開的決定。
「去哪裡都不重要。」駱遷伸手蹭了蹭額角的汗水,簡短道,「重要的是離開這裡。」
看對方收拾東西相當麻利,顧宇鋒知道此刻駱遷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真決定要離開?」
「嗯。」沒抬頭,駱遷跪在地上將一疊衣服塞進壓縮袋裡,隨後開始四處找吸塵器。
「你考慮過老邵的情緒麼?」顧宇鋒雙手環胸靠在門邊表情嚴肅地看著駱遷,「你就這麼走了,你準備讓老邵怎麼辦?」
聽到這裡,駱遷終於稍稍停了停動作。
他在原地有些失神地看著滿屋子凌亂的行李,半晌才開口:「如果我留下,就算我現在能給他安慰,他弟弟和他父母也會不斷給他壓力。無論我怎麼做,他家人都不可能接納我,那麼彥東就是夾在中間的受氣板。」點了點頭,像是在肯定自己的分析,駱遷看向顧宇鋒,「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讓他背負一種不孝的罪孽感。你也了解彥東的個性,就算他嘴上不說,他那個正直的特點在那兒了,心裡不可能不在意。如果真站在彥東的角度上,我寧願讓他覺得是我負了他,也不想讓他有那種負罪感。」微微嘆了口氣,駱遷苦笑,「我們都不是小孩兒了,不可能因為現實有點事情不稱心就哭鬧著找麻煩。邵遠升有句話我倒是不反對,這世界確實不是誰離開誰就活不成。老邵不是離開我就活不成,我也一樣。」
不知為何,聽駱遷說出這麼一番話,一向覺得這小子性格有些軟的顧宇鋒視線深邃了些。
對方說這些話的時候,不是那個低聲下氣處處自卑的受害者,而是一個成熟男人對現實中無奈的分析。
年輕時候之所以有勇氣硬碰硬,正是因為沒看到那些平靜湖面下涌動的暗流。
幸運的人硬拼成功就會將這種幸運總結為一種所謂的成功學給後方的人做參考。
而拼得滿身是血的不幸者則是那些沉默者,即便他們知道現實是什麼樣,也不願完整地將那種殘酷性傳給後方涉世未深的後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