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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49:28 作者: C逍遙
關於前一天的家庭會面,邵彥東不知道邵遠升在父母那裡聽到了怎樣的版本,但依他對母親的了解,對方雖然是個能忍的類型,但實在逼到難處肯定免不了添油加醋的形容。
弟弟的想法他雖然理解,但畢竟駱遷就在旁邊,對方用詞過重也讓邵彥東相當傷腦筋。
乾脆打了雙閃踩下剎車,邵彥東整個人轉過去面向駱遷,徑直就要去奪手機。
然而後方先前還相當頹敗的駱遷卻瞬間將眼睛睜得老大,在邵彥東轉過來的瞬間,他盯著前方高呼一聲:「彥東!前面!」
感覺到車身慣性是錯誤的方向,邵彥東立刻意識到自己在忙亂中把油門當成了剎車。
瞬間嚇出一身冷汗,他看著車子瘋狂沖向環山道邊的欄杆,一腳把剎車踩死。
車子發出一聲尖銳的鳴響,隨後狠狠撞上環山道欄杆,大概有三分之一車身衝出了欄杆外。
外側便是陡峭的懸崖,驚魂未定的邵彥東和駱遷在車上如冰雕般呆愣著,半晌才回過神來。
氣息凌亂不堪,邵彥東伸手扯開領口,背上冷汗直冒。
手機里邵遠升還在罵著,神思剛巨大波動的邵彥東沒一會兒便被一抹怒意支配。
他側身自駱遷手裡拽出手機,放到耳邊用一種克制的口吻開口:「罵完了麼?罵完就特麼給我冷靜點。」看著被自己撞壞的欄杆,邵彥東估計自己車子也受損不少,一邊用手揮了揮示意駱遷先下車一邊繼續沖那邊道,「有什麼話晚上回去再說,我這邊先處理一點急事。」
說完,不等邵遠升回應,邵彥東徑直掛斷關機。
表情複雜的駱遷坐在后座看著前方伸手覆上面頰一動不動的邵彥東,心下倏的升騰一抹自責。
他才反應過來在這場感情里,受傷的絕不僅僅是他自己一個人。
一直在車子上坐著,駱遷表情苦澀地看著邵彥東,半晌才開口:「你說,怎麼就這麼難,嗯?」
兩隻手在臉上來回揉搓著,邵彥東沉默了好久,才長長嘆了口氣:「先出去吧,這兒不安全。」
主駕駛的車門已經被彎曲的欄杆死死擠住,邵彥東試了很多次都沒打開,右側副駕駛的車門又和斷裂的欄杆形成了一個微妙角度,剛好卡住保持他們的車子不下滑,邵彥東只得向後看著駱遷,準備從後方撤離。
他開車這麼多年從來沒犯過如此愚蠢的低級錯誤,面對自己第一次交通事故就這麼慘烈,邵彥東實在有些無奈。
怎麼就這麼巧。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車子車身不正,有一小部分戳在正常馬路上,還在該死的轉彎處,再加上環山道本來就窄,如果來一輛視野有死角的卡車什麼的,他們就----
「----嘟----嘟----」
正在腦子裡慶幸這種有驚無險的交通事故,不遠處轉彎方向便傳來一陣大車的鳴響。
先前還稍微放鬆了一些的神經迅速緊繃起來,邵彥東整個心神一暗----
所以說,怎麼就特麼這麼巧。
「駱遷!快!」瞬間爆出一句話,邵彥東掙扎著在已經有些傾斜的車身里轉身,準備往后座方向爬。
駱遷手腳靈敏地開了後門,迅速地跳出車去。
然而剛下車沒多久,他便聽到一陣相當尖銳的摩擦聲。
轉頭,駱遷才驚愕地注意到,因為自己下車的動作有些大,車身和欄杆之間保持靜止的脆弱角度被他無意間破壞,整個支持車身的欄杆忽的向下折了一大截,車身再次向下危險地滑出一段。
現在看來,整個後車屁股已經微微抬起,車子二分之一已經處於懸空狀態,而還在前駕駛位的邵彥東已經整個人不敢再動彈分毫。
不遠處的大車鳴響越來越近,已經逼近這邊的彎道。
駱遷知道,如果卡車拐過來,就算那司機反應再靈敏,邵彥東的車子也無論如何都會被刮蹭到。
整個人被腦袋在瞬間預想到的結果嚇得有些懵,駱遷怔了一下,迅速轉身衝到離前車窗最近的陡崖邊,朝玻璃那一邊的邵彥東吼:「彥東!你得快點!現在就出來!馬上!」
臉色蒼白的駱遷氣喘吁吁地看著那一邊的邵彥東,卻忽然注意到對方低頭朝身下看了什麼。
幾秒後,那個男人抬起頭,臉上是一抹絕望而無奈的笑:
「我腿卡住了。」
☆、死水07
聞言,不知為何,那一瞬間駱遷腦子裡沖入的是自己膝蓋半月板受傷時醫生的那句:嚴重的傷不是非得有個大災大難,就那麼一下就夠了。
仿佛預見了可能發生的情況,駱遷面無血色。
他能看得出來,是方才自己下車時車身的意外下滑導致邵彥東腿部瞬間卡在駕駛位和前門間的細小縫隙里。
大車的聲音已經相當近,駱遷看著困住邵彥東的車子,急躁到幾乎要徒手將玻璃打碎並將對方拉出。
但現在車子的位置十分不穩定,駱遷怕自己任何細小的動作都將導致車體整個下滑。
抓狂地揪掉臉上的口罩和腦袋上的鴨舌帽,駱遷轉頭看了眼正在車內低頭努力拔著腿的邵彥東,立刻快速跑到前方轉彎處,一邊高舉著雙手在頭頂來回揮動一邊高喊著「喂!停下車!停車!」。
當他沿著那條彎道看到前方大車的體積時,整個人幾乎被一種絕望吞噬----
那是一輛大型貨車,雖然車速不算很快,但就算司機當下踩死剎車也沒可能在他們的事故車輛前及時停下。
駱遷情緒幾乎波動到要落淚,他扯著嗓子瘋狂喊著停車,然後眼睜睜地看著駕駛大貨車的司機驚愕地踩下剎車。
貨車立刻發出一聲刺耳的低沉嘶叫,貨車司機下意識往對面車道打了點彎,雖然沒有狠狠撞上邵彥東的車,但車屁股還是不可避免地掃到了已然搖搖欲墜的事故車。
站在大貨車前方,駱遷就那麼遠遠看著載著邵彥東的私車跌跌撞撞地徹底滑出了欄杆。
大貨車的司機顯然也受到了驚嚇,後方陸續開來的車輛也漸漸在幾乎橫在路中間的大貨車前停下。
不少目睹現場的司機紛紛快速下車,有的撥打120有的衝到陡崖邊搜尋著已然撞下去的車輛。
眼前發生的一切駱遷都看在眼裡。
他一動不動地立在靜止的大貨車前,整個人面向著邵彥東滑下陡崖的方向。
周邊的人看起來比他要焦急緊張,來來回回有不少熱心的人一邊幫忙疏導交通一邊在事故欄杆邊用人身圍起了隔離圈。
嗓子眼乾澀異常,駱遷嘗試著挪動腳步,但邁出腿的下一秒,他發覺自己整個人撞到了地上。
鋪天蓋地的雪花點瀰漫了整個視野,嚴重的耳鳴,憋悶的呼吸和虛軟的四肢讓他幾乎無法動彈。
他十分努力地嘗試站起,但雙腿卻怎麼都不聽使喚。
幾秒鐘後,他感覺有人將他費力地拉起,視野中有幾個模糊人影在焦躁地向他詢問什麼,但他感覺自己無論如何也支撐不住殘存的意識,最終虛脫地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