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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49:28 作者: C逍遙
倆男人大黑天板正地坐在一張狹窄不堪的長椅上,那畫風實在有些詭異。
駱遷雖然已經坐下,但那動作僵硬地像是背上插了塊水泥板;邵彥東則看上去放鬆些,側著身認真地盯著駱遷,態度十分真誠。
「你倒是挺有勇氣。」看著駱遷側顏,邵彥東想讓氣氛稍微緩解些,忍不住便調侃道,「對我這麼個大老粗感興趣。」
話音落下,對面駱遷半天沒回應。
邵彥東等了一會兒,明白此刻還不是時機開玩笑。
正了正臉色,他繼續盯著那不敢和自己交換視線的男人,放緩了聲線:「我之前就說過,你有權利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尊重你的決定。」
「……」
「不過在那之前,我也希望你考慮好結果。」
駱遷表情越來越黯淡。
「用你們圈子的話----」邵彥東回憶著秦晴跟他扯得那些有的沒的,「我就是直男,所以可能會----」
「我知道。」硬生生打斷邵彥東,駱遷哧笑,「邵先生,你不用勸我什麼,你說的那些結果,我都考慮過。我也說了,這本來就是個麻煩,我給你出口,不會讓你為難。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麼,也不用覺得自責,不過----」
「小子。」盯著駱遷,邵彥東皺了下眉,「怎麼就不聽我說完話呢?」
「……」駱遷垂下眼。
「我是直男,喜歡女人沒錯,那是因為我從來沒跟哪個男人交往過。」盯著駱遷,邵彥東道,「你明白麼。」
「……」駱遷肩膀滯了滯。
「以前沒跟你說過我大學乾的一些操蛋事兒。」淺笑,邵彥東長聲一嘆,「那會兒我性子急,我很鐵的一哥們畢業時候跟我表白,被我拒絕了。從那之後斷了所有聯繫。」
「……」
「那時候他跟我說過一句話,我記得很清楚。他說『邵彥東,你沒真跟同性|交往過就沒權評論什麼性向是正確的,什麼是錯的。』說實話,跟他絕交,那會兒我還消沉了一段時間。後來我就在想到底是哪裡出問題,我意識到大概是態度。」
「……」
「我從來沒正經面對過,也沒接受過。」
駱遷垂著的腦袋在邵彥東緩慢的回憶式敘述中一點點抬起。
他無言地看著邵彥東,臉色有些複雜。
「你想要的答案,我沒法現在就給你。」邵彥東繼續看著駱遷,「不過如果你還有耐心,我願意試試。」
「……」駱遷眨了下眼,滿面意外。
「郭余杰的事兒我了解。」邵彥東說,「性向這東西本也不是那麼容易轉的,失敗的風險很大。你受了不少傷,這些我都明白。」
「……」
「所以我說----如果你還有耐心。」視線深重了些,邵彥東道,「還能接受跟我這樣的直男交往的話,我願意試試。」
「……」坐在椅子上,駱遷始終沒應。
「這樣的答案你接受麼?」試探性地看著一側一動不動的駱遷,邵彥東詢問。
然而半晌,他感到長椅稍稍顫抖起來。
反應了一下,他才意識到那個和他隔著一人距離的男人似乎在低泣。
在黑暗中坐了一會兒,邵彥東長長嘆了口氣,放緩動作挪到駱遷身邊,單手順在對方肩膀上拍了拍。
「……」駱遷哽咽的聲音稍稍泄了些。
聽得心酸,邵彥東露出一抹苦笑,徑直伸手一環,將那個單薄身影摟進懷裡:「大老爺們兒的怎麼這麼喜歡哭,嗯?」
話音方落,懷中男人的抽噎聲更大了。
對方額角頂得邵彥東鎖骨疼,他只得順了順力氣,側著身讓對方整個身體都斜倚在自己懷裡,一邊用手順著對方脊背一邊喃喃道:「行了小子,別哭了。」
駱遷回手攬著邵彥東的脊背,幾乎將對方骨頭折碎。
「餵。」下頜抵在駱遷傷痕累累的頭頂,邵彥東仰頭望著黑漆漆一片的天花板,道,「再哭我撤了。」
駱遷繼續肆無忌憚地發泄著。
「我說,跟我交往就這麼讓你痛不欲生,嗯?」邵彥東逗著懷裡小子。
聞聲,駱遷嗆著笑了一下,隨後用額頭狠狠頂了下邵彥東。
沒再催促對方的意思,邵彥東淺笑著就那麼抱著對方直到駱遷聲音漸漸收斂了才鬆開手。
看對方野蠻地擦著自己臉上的淚,邵彥東無奈地制住他手腕,順手幫對方溫柔地拭淚:「舒服點了?」
駱遷睜著一雙紅腫的眼,一動不動地看著邵彥東。
被對方盯得發毛,邵彥東挑起眉:「怎麼了?」
滯了一會兒,駱遷視線落在邵彥東發頂,開口:「你這頭髮很難看。」
聞言,邵彥東表情滯了一下。
片刻,噴笑出聲,他大手一蓋揉上駱遷腦袋:「好小子!」
發出一連串暢快的笑,駱遷躲著邵彥東動作,用帶著鼻音的聲線道:「我錯了我錯了----」
兩人在長椅上鬧了會兒,重新平靜下來。
坐在椅面,邵彥東望著不遠處的窗沿,對駱遷道:「你們這圈子,我還不了解。所以如果有什麼我沒做到的,跟我說,明白麼?」
「你確定麼?」駱遷沒看邵彥東,只是跟對方望向同方向,「要找這個麻煩?現在反悔的話還----」
「還不知道這麻煩是誰給我找的。」邵彥東抬手便要在駱遷腦袋上胡擼一下,那男人卻敏捷地矮身一躲。
「可你是直男。」駱遷倒也直白,「這東西,就跟定|時|炸|彈一樣。」
回想著當年他跟郭余杰在一起的過程,駱遷又是一陣心累。
「是,直男。」邵彥東倒是輕鬆地回應,「不過如果有機會愛上你,我就不是直男了不是麼。」
「……」
☆、激流04
「是,直男。不過如果有機會愛上你,我就不是直男了不是麼。」
邵彥東說這句話的時候,看上去挺隨意。
但駱遷卻在那一瞬間感到心臟隱隱一撞。
就那麼垂著臉坐在長椅上,他怔怔地看著自窗沿外瀉入的一絲細膩柔光,心情也莫名明朗了些。
身邊男人的氣息不烈也不鮮明,但正是那沉實而穩重的存在讓駱遷感到一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之前和郭余杰處於戀愛期時,對方的某些幼稚和魯莽行為,他也一併因為愛而包容了下去。
很少----
很少有什麼人,反過來包容他。
就像是一個人扛著重擔在沙漠中徒步行走了太久,視野中那個他苦苦追尋的人頭也不回地將他拋棄在險境中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