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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49:28 作者: C逍遙
    胸口的銳痛一點點延伸到嗓子口,邵彥東張了張嘴,又作罷,終究轉身邁出洗手間,關了門立在門邊。

    幾乎是貼門而站,他聽到裡間傳來一聲頗為響亮的隔板開合聲,然後便是一個男人像是受傷猛獸般低啞而粗糙的壓抑哽咽聲。

    邵彥東皺著眉在門口聽,感覺心臟就隨著對方那幾乎窒息的聲線一點點抽動著。

    在門口等了大概5分鐘,他終究無言地按下門把手重新邁入,關門時將門反鎖,緩步走向駱遷所在的隔間外。

    幾乎是邵彥東進洗手間的一瞬間,那隔板內的低泣聲便戛然而止,接下來的只有一陣拼命克制卻怎麼都無法掩藏的抽噎聲。

    在隔板外立了一會兒,邵彥東抬手輕輕敲了下門板:「駱遷。」

    「……」裡面人未應。

    邵彥東也尊重對方留下的沉默,耐心等待對方緩過神來。

    兩個男人一個站在門板外一個縮在門板內都沒講話。

    整個洗手間死寂一片。

    邵彥東有種錯覺自己能聽到不遠處洗手池邊水龍頭滴水的聲音。

    等了好一會兒,駱遷那時不時抽吸一下的聲音終於漸漸淡去。

    就那麼靠在門板邊,邵彥東視線渙散地落在地面,精神卻全數集中在隔板內的動靜。

    終究,耳畔傳來插銷清脆一響,隔板應聲而開。

    駱遷那從皮肉細縫中露出的眼眸紅腫不堪,此刻他倒是並未逃避,只是直直抬頭看著門外靜默等待的邵彥東。

    回望著那看上去脆弱不堪卻刻意掩飾的小子,邵彥東眼神舒緩起來,眉間溢滿苦澀。

    他忽的想到邵遠升還小時,闖禍後就喜歡躲在衣櫃裡。

    那時的他就經常端著對方最喜歡吃的雞蛋羹在衣櫃外守株待兔。

    他不催,也不勸。

    因為他知道有些事情除了當事人自己,沒人能幫著解決。

    他所能做的,就是儘量在這種時候陪在對方身邊,給對方精神支持。

    本已經平靜的駱遷在看到門外邵彥東那張神色溫柔的臉後,忽的又感到一陣無來由的心酸。

    而這種酸意像是河流般瞬間從心口瀉向整個身軀,讓他招架不住地側開臉,淚水立刻便洶湧而出。

    單手覆著臉,他卻沒關門,就那麼憋著聲音抽噎著,肩膀隨著那動作一點點顫抖。

    立在他跟前的邵彥東輕輕嘆了口氣,當即邁步上前像個長輩那樣伸出雙臂將那像是玻璃般幾乎破碎的男人擁到懷裡。

    兩人誰也沒說話,卻也都默契地依偎著對方。

    像是有了個傾聽者能發泄心下的委屈,駱遷意識到那打開的情緒閘門無論怎麼努力就是無法關上。

    本不想在邵彥東面前出醜。

    非常不想。

    但對方那張仿佛看透他心思的臉,讓他瞬間無法招架。

    任駱遷面頰埋在頸窩,邵彥東的手輕輕貼著駱遷脊背,淺淺拍著,繼續沉默。

    他回憶起小時候邵遠升哭哭啼啼依偎在他懷中的模樣,心情也漸轉晦暗。

    駱遷哭得比先前要放得開,似乎要把這幾年受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般毫不遮掩。

    到最後,他伸手死死扯著邵彥東背後衣服,幾乎要將那層布料撕碎。

    也不知到底該怎麼安慰對方,邵彥東視線落在隔間內的牆壁上,動作異常溫柔,表情卻十分凝重。

    他知道要讓一個如此要強的男人能在一個外人面前崩潰地哭成這樣,不可能是什么小事情。

    從駱遷的傷和先前他和郭余杰的對峙中,邵彥東能隱隱探尋到駱遷過去的片段。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法分析什麼,更無權猜測什麼。

    他現在能做的,除了提供個肩膀,別無其他。

    待駱遷緩過神來時,邵彥東鬆了手,看著在自己臉前低著頭眉梢緊皺的男人,突然感覺對方像個迷路的少年般無助。

    忍不住便探上去幫對方那傷痕滿布的臉擦去淚,邵彥東順帶幫對方整理了下有些凌亂的衣領。

    注意到對方動作,駱遷下意識擋住邵彥東的手,窘迫地抬頭看了眼邵彥東,用帶著濃重鼻音的聲線回答:「不用了邵先生。」這會兒似乎有些尷尬,他伸手蹭了下臉,道,「謝了。」

    「好些麼?」關切地注視著對方,邵彥東詢問。

    點頭,駱遷再次看了眼對方,隨後又習慣性地別開頭。

    看著對方那個樣子,邵彥東忍不住伸手探上對方肩膀拍了拍:「行,發泄一下也沒什麼不好。」

    駱遷垂下眼。

    「老自己憋著也不是個辦法。」

    「……」

    「去洗把臉吧。」用手拍了下駱遷的單薄脊背,邵彥東朝不遠處洗手池偏了下頭,「等會兒我跟你一起撤。」

    這回,相當認真地抬頭看著邵彥東,駱遷注視了好一會兒才邁去洗手池邊。

    「對了,你怎麼會來加萊欣?」邵彥東轉了個話題,想讓對方調整下心思,「快遞?」

    「不。」駱遷走到水龍頭邊開了水,恢復了以往的鎮定,只是聲音還有濃重鼻音,「今天請了一天假。」

    「請假?」同樣走到洗手池邊斜倚而上,邵彥東皺眉看著躬身洗臉的駱遷,道,「給快遞請假?」

    「嗯。」不知是不是發泄了一場順暢許多,駱遷抬頭的時候深深吸了口氣,看著鏡面中那張布滿水痕的扭曲面容,伸手擼了一把。

    聽對方肯定,邵彥東搞不懂對方請了一天假會出現在自己公司的緣由,最要命的是還陰差陽錯地碰上百越行的郭余杰,「所以你來我們公司是----?」

    「我想----」駱遷抬頭盯向邵彥東專注的眸,頓了一下,認真道:「跟你道歉。」

    「……」正耐心聽緣由的邵彥東聽對方這麼解釋,臉上閃過一抹意外。

    「昨天晚上我說那些話----」駱遷側著臉,似乎在找合適的形容詞,「----確實有些過分。」

    「……」

    「你真的很熱心。」直白而坦率,駱遷不自在地將唇抿成一條線,「我只是有些不習慣罷了。」

    「……」

    「所以如果冒犯你,別在意。」真摯而誠懇地,駱遷正經抬頭,看著斜倚在洗手池邊表情還沒緩過來的邵彥東點了點頭。

    「你來我公司----是為了說這個?」

    「是。」

    完全沒想到對方會為這種事情請一天假,邵彥東消化了好一會兒才回神開口:「其實該道歉的是我。」想著自己前一天晚上和駱遷搶帽子的尷尬場景,他苦笑道,「做得確實有點過。」

    「我知道你想讓我面對過去。」駱遷倒是讓人意外地平靜,「你不需要道歉。」

    不知不覺中兩人又客氣起來。

    邵彥東本想說點什麼來緩解這莫名有些生硬的氣氛,但最終沒找到個好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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