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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49:28 作者: C逍遙
「哥。」邵遠升一臉嚴肅地喚了一句。
捕捉到邵遠升的正經表情,再加上旁邊顧宇鋒還有那陌生男人正經八百的臉,邵彥東收斂了先前的打趣情緒,沉下臉踱到茶几邊。
因為身上衣服潮濕,他沒往沙發上坐,只是安靜待毛毛身影徹底消失在自己臥室門後才壓下聲開口:「怎麼了?」
問到這兒,坐在顧宇鋒身側的陌生男人從桌上推了份文件到茶几邊沿。
垂眸一掃,邵彥東意外地撐起眉。
----離婚協議書。
他視線在那白紙黑字上躍動一番,沉吟了一會兒,抬眸看向邵遠升:「你----和雪笑她?」
「她想離婚。」滿目晦暗,邵遠升伸手捏著鼻稍,用一種費解語氣道,「我反正是搞不明白她到底怎麼想的。」
看著自己那一向爽朗的弟弟滿面倦態,邵彥東猜測兩人為此事大概已爭吵到力疲的程度。
「原因?」邵彥東掃了眼旁邊冷麵旁觀的顧宇鋒,「為什麼離?」
「她意思是夫妻感情不合,性格不和什麼的。」邵遠升咂了下嘴,「我就奇了怪了,說得特麼我跟局外人一樣。感情合不合我會沒數麼?前段時間還好好的現在就突然鬧離婚?這還真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真特麼屁都沒放一個。」
一臉挫敗,邵遠升語氣厲了些。
「行,先別顧著生氣。」轉頭望了眼顧宇鋒,邵彥東說,「怎麼,你是幫遠升處理這個?」
「我是邵遠升先生的律師。」這回,坐在一邊始終未搭話的陌生男人終於開口,「這事情我會替他代理。」
邵彥東轉頭打量著說話人,對方頗為精緻的黑框眼鏡後,一雙黝黑的眼正直直盯著他。
一番自我介紹後,邵彥東知道這是個叫陸昊的離婚律師,跟顧宇鋒在同一間律師事務所。
正是因為這事情蹊蹺,邵遠升為了搞清妻子突然如此堅決的意念到底是什麼觸發,才找來事務所,想暗地調查一下對方是否有外遇。
聽邵遠升前前後後翻出兩人間的雞毛瑣事分析,邵彥東能看出那就是每對夫妻間都可能有的大小拌嘴,理由時而荒唐時而嚴重,在他看來算是一種磨合,確實不至於上升到離婚層面。
幾番爭執,邵遠升終於指出他大晚上跑來邵彥東和顧宇鋒公寓的最主要原因----
讓毛毛暫住在這兒。
他表示最近回家與妻子不可避免的冷戰熱戰對毛毛造成不小影響,實在不想再讓孩子夾在中間難堪。
看著對方苦大仇深的模樣,邵彥東明白自己沒立場拒絕什麼。
邊工作邊照看一毛孩子確實有挑戰,但邵遠升那像棄犬般的哀求目光又讓邵彥東狠不下心。
對方表示等把離婚事情徹底辦妥當了再把毛毛接回去。
至於孩子判給誰,邵遠升表達了一切看造化的消極態度。
又在客廳逗留到將近晚上11點,邵遠升才和陸昊律師一同離開。
顧宇鋒瞄了眼已爬到邵彥東床上瘋跳的毛毛,勾了下唇,單手拍上立在一側表情凝重的邵彥東肩膀:「您老好自為之。」拍完才注意到邵彥東潮乎乎的襯衫,他摸了油漆般當即皺起眉:「抓緊換衣服。」
「他不是我一個人責任。」邵彥東倒是並未亂陣腳,聽著毛毛開心的尖叫聲,他轉頭朝顧宇鋒勾起一笑,「你知道我加班有時候顧不上那小東西。」
「所以呢?」
「你得幫忙。」
顧宇鋒很恨這男人說出那四個字時理所當然爽快瀟灑的淡定臉。
這不要臉精神也沒誰了。
未等對方回應什麼,邵彥東淺笑著反拍上顧宇鋒肩膀:「麻煩了。」言畢,他徑直邁入洗手間,準備沖澡換身乾爽衣服。
聽著大晚上毛毛那殺豬般的嚎叫聲,顧宇鋒突然意識到這幫姓邵的傢伙已嚴重影響到他節奏明朗有條不紊的生活。
那根欲爆未爆的筋懸在腦袋裡,他真怕哪天自己憋屈到暴屍街頭。
接下來的將近兩個星期,邵彥東和顧宇鋒交互照應著這索命淘氣鬼,把那小傢伙伺候得相當滿意,時不時鬧著要一直住下來。
顧宇鋒是實在擔不起那「一直」倆字,剛聽完就一口老血噎在嗓子眼。
對他這個萬事求效率,喜歡在安靜環境下研究調查的人來說,毛毛的到來就是天災。
邵彥東倒是體驗了把當爹的滋味。
雖絕對算不上狂熱者,但看著小傢伙吵著鬧著讓他教他打籃球玩賽車,他還真有那麼點將知識成功傳授給下一代的成就感。
一來二去,在工作之餘想到邵毅,邵彥東也真切地有種抓緊成家生個丫頭或者小子讓自己親自帶壞的迫切願望。
只可惜相親場合出入無數,合適人選卻寥寥無幾。
目今女人相親的現實程度著實讓他咋舌。
他搞不懂婚姻什麼時候成了一種「應試」,沒有房車存款這些鐵打不動的物質資格,便無法通過那高不可及的錄取分數線。
多少愛情生生吊死在這刻板模式里。
邵遠升的離婚進程還在繼續。
這夫妻間的戰火折騰的卻不僅僅是當事人,邵彥東這個當哥的也成了間接受害。
不知多少次下晚班歸來看到酩酊大醉的邵遠升橫在自己沙發上打盹,他只能收起一天的疲憊,仔細把那半睡半醒的男人收拾乾淨,照顧著去休息。
隨著夫妻矛盾激化,離婚事件後期,接送毛毛的任務基本完全壓在了邵彥東肩上。
中間數次家長會也是他替自己那焦頭爛額的弟弟趕去的。
大概半個月後的某天,毛毛從幼兒園中班升大班,邵彥東去參加幼兒園舉辦的聯歡會。
對於無法到場的毛毛父母,邵彥東只能跟教師們解釋是他們工作過於繁忙。
當天,邵彥東跟著人流走進階梯教室。
升班的孩子們不少有自己的節目要表演。
毛毛也是其中之一,打算表演彈鋼琴和吹長笛。
於人群中晃悠,邵彥東在觀眾席落座後才意識到自己的位置有些太靠角落。
前排幾個穿著臃腫服裝的吉祥物牢牢將他視野堵住。
無奈地左右抻頭調換姿勢,他發現無論如何都沒法找個能看到整個舞台的視角。
就那么半聽半看地熬過整場表演,邵彥東看著毛毛和一幫表演的孩子被老師召去,便趁勢起身去了躺洗手間。
推門時,他不斷扯著領口,想讓先前那視野被堵去一半的憋悶感散一散。
但邁入洗手間瞬間,他意識到不大的空間裡,洗手池前,一個半裸上身的男人正廢力地脫著吉祥物服裝。
站在門口,邵彥東皺了下眉定睛,卻在下一秒一怔。
----那是個幾乎面目全非的男人。
對方頭上分布不勻地戳著幾撮雜草般的亂發,大部分皮肉扭曲的頭皮裸|露在外;大半張臉也像是被人潑了硫酸,腐肉般無法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