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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2:24:41 作者: 領竹
    冬寧把車子掛上二手網以後,只在阮如玉的房子裡做了清點。

    只詳細到每一個細節的拍照、錄像,並沒有把那幾個奢侈品包包帶出阮如玉的家。

    這些東西拿在身上,她就是個被搶的活靶子。

    飛車黨要是不搶她,簡直枉為飛車黨。

    每年進了十一月以後,巴黎都會越來越冷,今年尤甚。

    五點半以後,太陽一落山,冷風就直往人衣襟里吹。

    阮如玉住的地方,大多是獨棟,豪車多,相對應的,地鐵口也遠。

    把頭髮全部塞進大衣里,才勉強不被吹得滿天亂飛,冬寧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後悔,早知道今天風這麼大,就應該開車的。

    反正以後都開不了幾次了,這幾次的停車費,她還是可以負擔的。

    但是這種話也只能想想,因為不管什麼事,後悔都沒有用。

    她埋頭又走了好一陣,走得臉頰和雙手雙腳都冰涼,鼻尖也有些麻木,還是沒走完小區外長而蜿蜒的車道。

    又一輛黑色轎車從她身邊迎面而過,但它在經過冬寧以後,突然減速……還開始倒車。

    「是Mia小姐麼?」

    從副駕露出的,是一張經典的法國人的臉,法語也相當純正,冬寧卻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跟對方打過交道。

    「我是。您是?」

    「剛剛,在您家樓下,我們見過。」說完,對方糾正,「我見過您。」

    剛才,在樓下,只能是盛譽的那輛車。

    車裡除了司機還有幾個人,冬寧確實不知道。

    她掃了一眼車牌,不記得是不是同一個號牌,不過車標確實是賓利。

    法國人很熱情:「您要去哪兒?我們順路送您。」

    哪有不知道目的地的「順路」。

    冬寧微笑著拒絕了,對方卻掉頭,緩慢地跟在她身邊。

    這回,降下的是主駕的車窗,法國人調整著角度,還在努力跟冬寧對上眼神:「你放心,我們真不是壞人,今天實在是太冷啦,您要不要先上車來,喏,我在給老闆打電話……」

    冬寧心裡一驚,但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很明顯,電話接通了。

    她看了眼手錶,五點多,盛譽現在不在車上,估計是開完了會,結束了巴黎的工作。

    不知道他到了里昂沒有。

    賓利停了,大鼻子法國人下了車,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衝著電話嘰里咕嚕。

    講得是英語,語速過快,風又大,冬寧聽得不很清楚。

    他走到冬寧身邊,打開手機免提,送到冬寧面前。

    「老闆,Mia小姐就在我身邊。」

    聽筒里傳來盛譽的聲音,他的聲線本就偏冷,被電磁包裹過後,更顯的不近人情,話語本身也簡潔凝練:「讓他們送你。」

    冬寧道:「不用,我坐地鐵一樣的……」

    「你那腿,準備走多久去地鐵站?」

    「我……」

    盛譽又說了句:「我在忙,就這樣。讓他們送你。」

    電話掛了。

    法國人臉上的笑容沒下去過,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上了車,冬寧才發現,后座還有一個中國人。

    是個女生,年紀比法國人小很多,從妝容和氣質上看,三十歲左右,不到四十歲,但本身並不顯老。

    對方也笑著對她點頭,沒說中文,用英語說:「你好,Mia。」

    冬寧只好也微笑,說你好。

    「我叫Anne,你是來這邊找朋友麼?」

    冬寧猜想,這個女生應該也知道她的住址,點了點頭,又說謝謝她們,還要繞路送自己一趟。

    Anne說不客氣,反正他們也還在工作。

    寒暄了幾句,Anne給了冬寧一瓶水,也沒再一直拉著她說話。

    沒一會兒,車廂內響起了舒緩的小提琴曲,更加稀釋了空氣的沉默。

    冬寧聽了幾個音節,就認出來是盛譽很喜歡的一首曲子,名字叫《玫瑰人生》。

    他倆第一次商量以後可以去法國留學那天,盛譽拿手機給冬寧放了這首曲子——他的音響也拿去賣了,不光是鞋和音響,一切失去以後不影響基礎生活品質的東西,都被他給賣了。

    那時候,大一的第二個學期結束了,李淑琴也剛做完第一次手術。

    從開始住院,到做手術,基本花光了盛譽的存款。

    盛譽沒停止過工作。

    他倒不是做類似端盤子洗碗這樣工作量大、來錢慢的體力活,高考畢業後的整個暑假,他幾乎都在電腦跟前待著,把上高中以後荒廢的編程撿了起來。

    一開始,他在網上接一點簡單的網頁設計,慢慢有人介紹錢更多的單子,再後來,從大一下學期開始,他就去了網際網路公司上班,日夜顛倒,或是日夜連班。

    賺得很多,也被壓榨到了極致,密集地加起班來,半個月就能瘦四五斤。

    他本身還不是胖的人。

    但是他從不抱怨,不是忍著不抱怨,是沒想過要抱怨,因為——因為冬寧覺得,他其實表現出來一直都挺開心的。

    累狠了,也最多回家抱著冬寧睡十幾個小時,親密的動作有一條界限,他從沒踩過線,總是點到為止,冬寧卻還是招架不來。

    第二天起床,他就垂著眼,似笑非笑地看冬寧,意思是笑話她沒體力。

    說到有關於未來的話題,盛譽的興致也總會比平常高一些——他雖然習慣做面無表情的樣子,但在一起久了,冬寧也慢慢能感覺得到他情緒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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