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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2:24:41 作者: 領竹
她一直給冬寧打電話,一直打不通,心裡越來越著急,等她發現自己錯過了飛機時,著急的情緒被害怕取代,她只知道,她哥會罵死她的。
這次是真的會被罵死。
盛譽罵人倒不帶髒字,可那種罵法更讓人難受。
感覺自己就像個垃圾桶,唯一的價值就飄散臭味,讓別人不高興。
盛染在巴黎的大街上溜達了一整天,天越來越黑,她又不敢去住酒店。
她在國內的時候,每次離家出走,都會被周駿儒輕易找到,因此深深不信任酒店對客人隱私的保護,一時間並不能確定,她那同樣神通廣大的哥,在巴黎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
保險起見,還是當作他有吧。
不過,遊蕩到半夜,她又覺得,被她哥找到也不算什麼壞事。
可是自己直接回去是不敢的,盛譽認真冷起臉來,比周駿儒可怕多了。
最後,盛染還是來了冬寧這裡。
冬寧給她倒了杯熱水,覺得她實在是不像話,忍不住說了幾句:「今天沒出什麼事,就是老天保佑,你看看大街上這會兒還有幾個人?」
「我把行李都存在機場了,身上什麼值錢東西都沒有,我只帶了三百歐現金。」
身上最多只帶幾十的冬寧嘆了口氣:「那有什麼用?你這圍巾上全是logo,包在頭上是生怕別人看不見。」
盛染吐了吐舌頭,雖然冬寧沒再說,但她意識到,自己的羽絨服上,也滿是logo。
冬寧把阮如玉的事跟她說了一遍,解釋清楚,自己並沒有跟別人借錢,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讓她不要再擔心自己,好好學習,聽家長的話。
「我一直都挺聽話的,真的,今天錯過飛機,只是個意外。」
盛染確實打算回國後偷偷給冬寧PayPal轉錢的。
實在是她的外語還沒形成語言習慣,廣播上英法語切換叫了她那麼多次,她忙著給冬寧打電話,硬是沒注意到。
「要是你沒操心這些不該你管的事,就不會有這個意外。」
盛染沉默了好一會兒,聲音很低地說:「我怕你還像之前那樣,生病了,不夠錢去醫院。」
前年冬天,冬寧貧血嚴重的那段時間,盛染來過一次巴黎。
那會兒,冬寧還住在宿舍,盛染沒費多大功夫,就問到了她的地址,找上門的那天,冬寧的臉比紙還白,來開門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瘦得快沒了,盛染當時就掉了眼淚,求她跟自己回去。
冬寧當然不會跟她回去,別的不說,書剛讀到一半,回哪去?
盛染雖然心疼冬寧,但本身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哭完鼻子,最後還是冬寧用摩卡壺給她煮了紅糖雞蛋,讓她在自己床上睡了一覺,才打發她走。
可她第一天被打發走,第二天又來了,第三天也來。
冬寧頂著慘白的臉幫她檢查單詞聽寫、帶她去學校的餐廳吃了兩頓飯,還去了趟艾菲爾鐵塔。
剩下兩天就要過年了,盛染才登上回國的飛機。
冬寧跟盛譽在一起的時候,不光他們倆年輕,剛不到二十歲,盛染也太小了。
她把冬寧當成嫂子,習慣了依賴她,常常對著她哭鼻子,有什麼想要的,知道盛譽不同意,都要先去磨冬寧,第一次來例假,第一個告訴的人也是冬寧。
那時候形成的一些習慣,實在是很難改掉。
等到冬寧和盛譽分手,他們倆本人免不了傷筋動骨,即使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接受良好,盛染卻像是離異夫妻的遺留女兒,始終沒能從心理上斷奶,冬寧也能理解。
「我有印象,那時候,天天來看你的同學,中文名就叫阮如玉,是吧?」
冬寧點了點頭。
阮如玉幫她出的錢本身可能沒那麼多,但是起到的作用巨大。
最近,阮如玉人在國內,像卓成雲說的,連欠條都沒有,還有很多人直接給了阮如玉現金,報警起到的作用幾乎為零,如果冬寧不幫忙奔走,阮如玉付出的最大代價,是中斷學業。
但那時候,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如果沒有阮如玉請的上門醫生,沒有她隔三差五拜託家人從國內寄來的烏雞、阿膠、何首烏和西洋參,冬寧是死不了,但貧血的毛病一拖,她一輩子都不會活得太舒服。
雖然只知道阮如玉探過冬寧的病,並不知道其他細節,但聽了阮如玉的名字,盛染就沒再說讓冬寧別管閒事的話。
很多時候,冬寧覺得她比自己都心軟得多。
同類相吸,人以類聚,老話說得都有些道理。
過了半個多小時,盛譽到了冬寧樓下。
他沒給冬寧回電話,只在樓下按喇叭。
冬寧還以為,盛染怎麼都要撒潑打滾,求她送她下去。
畢竟,這熊孩子看樣子是真怕盛譽。
但盛染沒有。
她只趴到窗邊看了一眼,確認是他,就拉起羽絨服的拉鏈出了門。
盛染堅持要把圍巾和手套給冬寧留下,冬寧不想讓盛譽的喇叭繼續在樓下響下去,也就沒多推讓。
「姐姐再見。」
「再見。好好學習,聽話,別操大人的心。」
「我知道了。」
盛染下樓,拉開后座車門坐進去,司機就發動了車子。
按照以往的劇情,她是該裝哭認錯的,但她垂著眼睛,一句話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