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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2:24:41 作者: 領竹
    服務生問她要不要酒,都來吃西餐了,好像不點才有點奇怪,而且飯都請了,沒必要摳一杯酒。

    冬寧先問盛譽有沒有開車,盛譽說沒有,她就要了兩杯伯恩丘的新酒。

    服務生說她選得很好,這個酒偏草木風味,可惜冬寧不怎麼會喝,只覺得澀。

    澀,但沒那麼苦,真要喝的話,肯定比白酒好入口。

    冬寧又抿了兩口,想從中品出服務生說的草木味,坐在她對面的盛譽道:「你就算打算喝醉來推導遊的工作,也該等回巴黎以後。」

    冬寧忙說:「只有一杯,不會醉的。」

    「經常喝?」

    「偶爾。」冬寧認真道,「今天為了請你才買伯恩丘,畢竟都說伯恩丘沒差酒,我自己一般都去超市買最多兩歐一瓶那種。」

    她晃了晃手裡的杯子:「這個一杯估計能買最少五瓶。」

    盛譽沒接她的話,冬寧才後知後覺有些後悔。

    她是準備請客的人,或許不應該跟被請客的人討論酒水的價格。

    她結束掉這個話題,殷勤道:「還要什麼嗎?我叫服務生來加。」

    「不用了。」

    盛譽看上去意興闌珊,盤子裡的牛排還剩下大半,但他放下了刀叉,看樣子是不準備吃了。

    冬寧已經想不起來自己上一次吃牛肉是什麼時候,她只捨得買雞肉,牛肉對她來說屬於「可以吃一點但沒必要」的食物。

    但她總不可能對盛譽說「你不吃的話剩下的我來吃吧」,一則她也吃飽了,二則盛譽會覺得她有哭窮賣慘的嫌疑。

    也不能強迫人家光碟,雖然愛惜食物的確是良好品德。

    他們倆之間的氛圍已經足夠奇怪,多說多錯。

    剛才說酒的話題,她就後悔了,她的本意只是終於找到了能多說兩句話的話題,用來打破持續幾個小時的無言以對,但看盛譽的反應,他並沒那樣認為。

    她也不想讓他覺得她連一頓飯都不捨得請他,雖然她確實沒有足夠的實力,但克服一下,也是能捱過去的。

    在京市分了手以後,讀大四那一整年,兩個人在同一所學校,都沒見過面,現在在異國他鄉竟然還能遇到,誰能說這不是天大的緣分呢。

    暫時就不用去計較這種緣分是好是壞了。

    走出餐廳,老天又跟冬寧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大風颳得像刀子,毫不誇張地講,迎著風口是真會窒息。

    時間才剛十一月,照冬寧的經驗來看,巴黎不至於冷得這麼早。

    可這會兒天一變,不僅刮著大風,溫度也陡然間降下來。

    她低頭看手機上的天氣預報,顯示體感溫度還是8攝氏度,空氣品質良,建議穿大衣,宜洗車,跟她今早出門前看的一樣。

    真讓人懷疑整個氣象局的人也都跟著罷工去了。

    小組作業的群里有人發了句「Il fait très fro」,大家紛紛附和,說是要被凍死了,這種天氣,不管大街上有什麼活動,都根本不想出門。

    冬寧確實要被凍死了。

    她感覺,在這陣妖風面前,身上這件薄棉衣比一件襯衣好不了多少。

    她帶著盛譽挨著城牆走,走到一處拐角處,勉強能躲躲,但風實在太大,冬寧對盛譽說話還是用喊的:「你等的人什麼時候來?」

    「你們約在什麼地方?」

    盛譽的眼睛看著她,冬寧並沒有注意到,她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亂糟糟的,一邊抵抗著大風,一邊用手捂住因為她沒紮起來此刻要在風中飛舞的頭髮,沒等到回答,又大聲問了一遍:「你們約在哪裡?我送你過去。」

    「取消了,改天再見。」

    冬寧有些沒反應過來:「啊?」

    「約的一點鐘,那時候,你在鯉魚池看人划船。」

    冬寧愣住了。

    盛譽不是來觀光的,他只是帶了張地圖,有一個找不到的地方。但他並不是遊客。

    他說讓冬寧帶他轉轉,應該就是指楓丹白露的大街上,消耗他一點鐘之前的時間。

    他怎麼不早說?

    他要是說了,她就不用花三十四歐買那兩張票了。

    她還給他租了中文講解器。他根本沒興趣,肯定也沒怎麼聽吧。

    反而是她,一路上蹭別人的導遊,都聽得津津有味,好險跟著人家去了下一站。

    大風像是瘋了似的刮,那聲音快要頂得上京市的雷暴了。

    想到雷暴,冬寧心裡咯噔一聲,抬起頭沒觀察兩秒鐘,豆子大的雨點就下來了。

    兩個人站的地方沒有任何一塊凸出的遮擋物,因為盛譽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撐在兩個人的頭頂,冬寧的棉衣才沒吸飽水。

    吸了個半飽。

    開始下雨以後,她就被盛譽攬著肩膀幾乎是半拖半抱著往前走。

    在街邊上了車好幾分鐘,冬寧還是懵的,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雨。

    半晌,她才逐漸意識到,這是一輛加長的房車,除了司機,副駕還坐了個年輕男人。

    不過緊接著,前座與后座之間的擋板的升了起來,期間誰都沒說話。

    盛譽坐在她的斜對面,兩個人的膝蓋都離了兩拳的距離,十分得涇渭分明。

    冬寧看不到自己被雨澆得臉色蒼白,但知道她好不到哪去,因為她的牙齒就沒停止過哆嗦,水珠一顆顆從發梢滾下來,舌頭僵著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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