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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2:24:41 作者: 領竹
他就沒說剛在語言班認識的時候,他給冬寧送Gucci、送插nel、送百達翡麗,約她吃飯,幾次未果,最後還被她舉報給學校行政的事。
那時候,為了挽回他的形象,卓成雲費了不少功夫,才讓冬寧勉強相信,他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種花花公子,過了這麼久,兩個人才得以發展到點頭之交的關係。
為了把話題從自己身上引開,卓成雲道:「你不也在追女孩兒,那個叫J……」
「Jade。」
「Jade,追怎麼樣了?後天帶過來嗎?」
「還沒回我呢。」剛還在給卓成雲出謀劃策,讓他簡單粗暴拿下冬寧的男生撓頭,「一天能說上三句話就不錯了。」
身邊同學大笑,說他這種情況,基本沒戲。
「人家本來就是小公主,你那套什麼送禮物、什麼養著人家的辦法拿不出手了吧?」
幾個人邊走邊閒聊,話題越扯越遠,好在沒再說卓成雲跟冬寧的事。
他不太好意思講,他對冬寧是認真的。
如果說一開始,還只是date的想法,但過了這麼久,他發覺自己沒有再找其他女孩兒date的想法,雖然冬寧對他完全是冷淡版的普通同學態度,他也甘之如飴。
卓成雲知道,他的朋友們估計不怎麼會理解他。
留學生的圈子很現實,被工薪階層的父母送出來的那些人,和他們根本玩不到一起,何況冬寧表現出來,好像連工薪階層的背景都沒有。
這也難怪他的朋友們對冬寧如此難追而感到詫異了。
有時候,卓成雲甚至覺得,冬寧可能是還沒開戀愛的那一竅。
放在別人身上,這種表現有「裝純」的嫌疑,可在冬寧那兒,卓成雲覺得非常合理。
最初他注意到她,就是她講法語時慢吞吞、不緊不慢的語調,後來才慢慢發覺,她整個人就是這樣的。
被認為慢吞吞、不急不躁的冬寧火急火燎地趕到了亞超,在後面換員工制服時,還不小心扯到了頭髮,痛出了生理眼淚。
她不禁覺得自己這幾天有夠倒霉的,關燈踢到腳,喝咖啡嗆到,拉個拉鏈,都能扯掉一撮頭髮。
右眼皮也時不時地跳。
心裡難免會因為這種沒道理的迷信而神神叨叨,害怕有一件天大的壞事正在等著她。
老天爺,她這種抗風險能力,是衛生紙不再打折都能對她產生嚴重影響的程度。
過了購物高峰期,十幾分鐘才零星有一個客人,冬寧努力把那股莫名的心慌從腦袋裡趕出去,掏出單詞書來背。
法語作為她英語之外的第二外語,現在用來生活雖然沒什麼問題,但專業課的生僻詞還是太多太多,每天都要重複這項工作,才能保證自己跟得上進度。
她低頭默讀,神態專注認真,被身邊另外兩個同樣是中國人的四十歲左右的阿姨誇獎,說要是自家的孩子有這麼用功,那該有多好。
其中一個阿姨道:「家裡好大一部分收入都拿來給他請家教,咱們這樣的家庭情況,能請家教老師的有幾個?成績還是那樣,到時候申學校,拿什麼去跟人家法國人競爭?」
另一個阿姨也碎碎念著抱怨,原來是也請了家教。
冬寧在鄉音中默背法語單詞,不免想到,家教原來真的不是窮人無法擁有的奢侈品。
像她,也曾經有過。
那時候盛譽對她的耐心,可能要多過後來她遇見的所有老師。
即便他們大都溫和,也對冬寧諸多讚賞。
直到現在,冬寧想起盛譽,最常回憶的其中一段,都還是他剛轉到十五中的那個學期,兩個人由陌生到熟悉,在老師與學生的角色里停留的那段時間。
當時,李淑琴被送去盛譽聯繫的療養院,冬寧的世界,好像一下子輕鬆起來,變得跟其他的中學生一樣,只剩下提高學習成績這一項任務。
那是盛譽為她營造出來的假象,不過冬寧自己也允許那個假象將她包圍,在裡面待了很長時間。
分開則是她最少回顧的。
因為對任何人來說,分手都不可能算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悲劇有美感,可當它降臨在具體某一個人的身上,它所帶來的,大多是完完全全的掠奪和遺憾。
更別說他們分開得並不體面。
結束在亞超的收銀工作,冬寧戴起兜帽,拿黑色粗線毛巾遮住頭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匆匆下班。
地鐵只運營到凌晨一點,她每天晚上都走路回家。
包里除了雨傘紙巾和漱口水,只帶防狼噴霧和水果刀。
多一歐都沒有。
可能是這種窮到極致的惡膽為她加持了一些幸運光環,至今,冬寧還沒有在十五分鐘的回家路上遇到過麻煩。
新家有獨立衛浴,但是配備的太陽能熱水器的年紀,估計比冬寧還大,加上最近的天氣原因,水溫調到不冰的程度,也只能堅持五六分鐘。
冬寧沖完一個快澡,哆哆嗦嗦地圍在被子裡擦頭髮。
明天一早要去新的兼職要求的酒店,她今天打算早點睡,就沒把二手接來不署名只拿錢的翻譯工作帶到床上。
緊緊裹在棉被裡,還是手腳冰涼,根本沒辦法入睡。
她披著被子起身,拿摩卡壺煮了一大杯蜂蜜紅茶——紅茶是工作的亞超給的員工福利,蜂蜜是房東給的,重新回到床上,捧著保溫杯小口喝完,才勉強溫暖了肚腹,漸漸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