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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2:24:41 作者: 領竹
    盛譽這麼想。

    不過,她的這個反應,不是他的目的。

    「我是說,」盛譽斟酌道,「我沒有那麼缺錢。」

    冬寧想想也是。

    上次,聽他說過,他是一個人。

    孤單是一方面,但如果只考慮支出的話,確實比她帶著媽媽生活輕鬆很多。

    不過,在冬寧看來,這絕對不算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

    「桌上的盒子是陸阿姨過來的時候留下來的,裡面雜七雜八一大堆,說你們小孩子喜歡,我先整理了一下,你看看。」

    阿姨邊說,邊把空調調高一度。

    吃完午飯準備午休的盛譽答應了一聲。

    手機也放在桌上,盛仙雲的例行來電。

    「哪個陸阿姨?」

    「我爸以前的同學。」

    「……」盛仙雲道,「他自己在寧城斷了腿,要同學去看你?」

    「沒待多久,來的時候我也不在,姚阿姨給倒了杯水喝。」

    「剛才阿姨說,她帶了什麼東西?」

    盛譽沒從躺椅上起身,伸長胳膊把牛皮紙盒夠到身上,單手掀開蓋子。

    裡頭除了一些連鎖火鍋店、韓餐之類的充值卡,還有好幾家快餐店的兌換券,厚厚的幾大疊,阿姨按照門店不同給分了類。

    宜城沒有開麥當勞和必勝客,所以常見的只有肯德基、德克士,剩下就是一些地方性的小店。

    盛譽見過這東西,自己沒用過,但知道是節日搞活動的時候充會員會送的。

    新店開業,也會贈給熟人。

    在寧二中的時候,跟他來往比較多的一個男生,寧城的幾家麥當勞都是他家加盟的,當時他就經常拿著送同學。

    一張換麥香雞、可樂和雞翅的券,可以讓他同桌幫忙抄兩天的英語作業。

    這種交換你情我願,參與的人也並不少這一頓吃的,所以都比較樂呵,經常管他「小麥小麥」的叫。

    這些東西看著瑣碎,不值什麼錢,但用來送高中生,尤其是一個人住的高中生,挺合適。

    比之前直接逮著盛譽塞金條的靠譜。

    不管心裡怎麼想的,至少表面上看著像是來看看小孩的。

    對上有關於盛譽他爸的事,盛仙雲總要找空子譏諷幾句,但這回沒說什麼。

    盛譽沒提他爸那個姓陸的同學還留下一張卡,當天被他退回去的事。

    盛仙雲和周駿儒十年夫妻,也曾經有過感情,加上離,雖說一個開工廠,一個在政府加班,但同在寧城,對他的同學圈和朋友圈不算一無所知。

    「陸茗樺真是長了幾隻手,什麼都摻和,以前跟她老公跟著城投攬工程,現在又跑去開飯店了?」

    盛譽閉著眼睛,無可無不可:「是吧。」

    盛仙雲又問了幾句生活瑣事,道:「你休息,媽先掛了,過兩天給你買的衣服該到了,記得穿。」

    「謝謝媽。」

    平時一分鐘不耽誤,午休時間能有半個小時。

    今天,盛譽只睡了十幾分鐘,下午第一節 課就不太清醒。

    「……盛譽!」

    盛譽睜開眼睛的時候,冬寧剛湊到他面前。

    一雙大眼睛挨得格外近,裡頭乾乾淨淨,像是只蓄著一湖水。

    見他醒了,冬寧退開,轉頭看站在他們身邊的兩個男生。

    在一個班上了這麼多天課,盛譽沒注意過這兩個人叫什麼,但在奧賽班也見過,所以有一點印象。

    「哥們兒,晚上打球去?」

    「下晚自習?」

    「今天奧賽班早下課。」其中那個高個子說,「咱們不回來上自習,直接去操場,放心,沒人查。」

    最近學校在準備秋季運動會的開幕式,所有體育課都被用來練習千人舞。

    辦轉學手續的時候,喬治元就主動提出幫盛譽以身體緣由免了這項活動,所以,別人排練的時候,他在教室待著看書就行。

    這麼算算,轉學之後,盛譽是挺久沒參與過這種活動了。

    他「嗯」了聲,矮一點的男生笑著說:「痛快人!」

    冬寧也轉過頭來,笑眯眯地看著他。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是彎的,像個小月牙。

    盛譽莫名想到了幼兒園細聲細氣的老師,極富愛心,你做了屁大一點事,都肯誇張至極表揚地表揚你。

    這時候的冬寧就是那樣。

    仿佛看到了自閉兒童終於邁出了社交的第一步。

    內心是欣慰的,也是欣喜的。

    確實是的。

    冬寧不是天生就習得了這套與自己的生活處境相處的方法,她嘗過把自己封閉起來的滋味。

    並不好受。

    剛上小學時,因為她的衣服總是留著污漬,沒有梳過整齊的辮子,參加六一兒童節舞蹈節目時的小白鞋也最髒,等等事情叫她成了異類,在班級里格格不入。

    那時候,好像連老師都不怎麼喜歡她。

    因為是會帶來麻煩的同學。

    那種無孔不入的排擠和孤立叫她的頭頂上籠蓋著烏雲,她羨慕過課本中有神筆的馬良,但是羨慕的內容,不是隨心所欲擁有全世界,而僅僅是想要畫一個無人的小島,將自己藏起。

    她將那種交際帶來的恐懼保留了好幾年。

    直到初三畢業的暑假,她在離家很遠的一個水果店做臨時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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