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頁

    這個不是自己想避免就可以避免的，他是自己身體遭遇事情之後的應激反應。徐曉根本控制不了，就像自己控制不了晚上經常會做噩夢一樣。

    徐曉是個很沒有安全感的孩子，雖然表面上偽裝的很好，很正常。但是只有朝夕相處久了之後才會發現。

    那些小細節包藏著的蜷縮在黑暗面小角落裡，團成一小個的徐曉。

    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徐曉才會露出自己心裡的傷口，自己一個人默默地上藥。有太多東西徐曉說不出口，只能爛在心裡。

    他的童年有整整四年都是不幸福的，自從五歲那年自己被送回到外婆家之後，終於體會到了，什麼是親情。

    ……

    這個夜晚他夢到了一片桔梗花海，有個身穿白裙的女人，溫柔的喊著他的小名：「阿布，來媽媽這裡。」

    她向徐曉張開雙臂，徐曉想過去卻又不敢。因為他看不見女人的臉，本該是臉的地方只有模糊的一團光暈。

    她真的是我的媽媽嗎?

    徐曉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不受控制，一步一步的朝她走去。

    「快來，媽媽開車帶你去遊樂園玩啊。」

    徐曉頓了頓，眼裡出現了一些類似於恐慌的神情。

    「阿布不是最愛去遊樂園玩了嗎?我們也帶上爸爸好不好?」

    徐曉現在才看到所謂媽媽的女人白裙子上有了大塊大塊的血紅色的污跡。

    有個身穿西裝的男人倒在地上，眼睛瞪的很大，血是從他的身體裡流出來的，一直不停的流……

    徐曉害怕的抱著頭蹲下，那是……爸爸?

    「阿布快來啊，我們帶上爸爸出去玩好不好?」

    女人還在喊他，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縹緲。

    徐曉覺得自己好像耳鳴了，聽不見聲音了。臉上鹹鹹濕濕的是眼淚嗎?

    我有多久沒有流過眼淚了?為什麼現在就控制不住呢?

    不知過了多久，徐曉眼淚流干，發現自己已經上了車，周圍的車窗外都是霧，前面坐著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

    男人悄無聲息好像睡著了，女人卻一直在和徐曉說話。

    「小阿布，這些年來，也辛苦你啦。」女人轉頭看他，徐曉依舊是看不清她的臉。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聽到自己問：「媽媽，我們是去遊樂園玩嗎?」

    女人嬌俏的聲音傳來：「對呀，阿布不是最喜歡去遊樂園了嗎。」

    徐曉捏了捏自己的衣服覺得有些不舒服，有一種衝動讓他想要把衣服脫了。

    「不許脫，阿布你要記住媽媽說的話。」女人的聲音瞬間變得嚴厲起來，「你要知道是人就要穿著衣服，不然光著身子走在遊樂園裡會被別的小朋友羞羞臉的。」

    「我知道了，媽媽。」徐曉聽到自己這樣說。

    「為什麼遊樂園還沒有到呀，媽媽?」

    「就快到了吧，阿布，這些年爸爸打你打的很疼吧?」

    好像眼淚又不受控制的滑落下來，徐曉點點頭。

    「沒事，我們很快就能解脫了。」女人反手摸了摸徐曉的腦袋。

    「媽媽……」

    之後是劇烈的碰撞聲，撲面而來的窒息擠壓感，徐曉感覺到有東西割破了自己的皮膚，刺痛。

    到底發生了什麼，不是要去遊樂園嗎?

    這是徐曉唯一的念頭。

    ……

    「阿曉，做噩夢了?」林寧感覺到徐曉的戰慄，摸黑摸了一把徐曉的臉頰，果然都是淚水。

    別人做噩夢都是猛然驚醒的，但是徐曉卻好像是被夢魘住了一樣。

    開了燈，林寧見喊不醒他，於是抱著他一下一下的安撫。

    拿過床頭柜上的紙巾給他擦眼淚。

    林寧聽見徐曉嘴裡在念著什麼，他湊過去聽。

    「媽……媽媽……阿布好疼啊……」

    「爸爸……不讓……阿布穿衣服」

    「不……去了…不要去……遊樂園…會死的」

    ……

    林寧皺起眉頭，阿布，好疼，去遊樂園，會死，爸爸和媽媽。

    阿布應該是阿曉的乳名，為什麼會疼?

    難道徐曉的爸爸媽媽是在帶他去遊樂園的路上發生意外的?徐曉當時親眼見到了?但是只有自己僥倖活了下來。所以在夢裡才會這麼說?

    如果是這樣……林寧抱緊了徐曉，這肯定是上天還給自己的寶貝。

    徐曉好不容易被安撫的平復下來，安穩得睡著了。林寧卻沒有了睡意，把人抱得更緊一些。居然有了一種失而復得的慶幸。

    ……

    徐曉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裡亮著燈，眼睛還沒有適應刺目的光線，稍微躲閃了一下。眼皮上就傳來了微涼的觸感。

    林寧的手附在了徐曉眼皮上。

    「醒了?還早再睡一會兒吧。」把徐曉的臉轉到自己懷裡，抱著他讓他繼續睡。

    徐曉把頭埋在林寧胸膛，聞著好聞清淡的檸檬香味，覺得自己又有了睡意。迷糊中感覺到林寧在輕輕拍打著自己的背，本想叫他不要拍了，跟哄小孩子睡覺似的。但是卻意外的很舒服，徐曉在他懷裡蹭了蹭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