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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42:44 作者: 慕小楓
吳峽時不時還要關心下他的事情,如今孫海也來參一腳,這兩口子也不知道在鬧些什麼。
「謝謝你,這些我都明白。」徐輕舟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耳鬢,笑著笑著,臉有些發熱,「至於最後的……我最先喜歡他,也不是在意那些問題。」
孫海腦袋轉得不夠快,一時半會兒沒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待車子終於走出了緊塞的交通路段,他恍然大悟。
經過奇怪的沉默,他神情複雜地皺皺臉。這肯定是真愛,像他這種純0的,上□□位就先成為他挑人的最前提。再想想楚聞道如果是0的話是個怎樣的姿態,頓時把自己雷得夠嗆。不可想、不可想,那就是個不可能的奇蹟。
「純1那麼少,要把握好啊。」最後,孫海憋出來這麼一句話。
徐輕舟嘴角勾了勾,在側過頭去看窗外駛過的樹木時,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
他和楚聞道之間從來就不存在是否把握的問題。若是以前,唯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而現在湊巧機會來了,他就那麼幸運碰上了而已。如果楚聞道曾經喜歡的人能夠多堅持、能夠勇敢點兒,那麼他永遠都只是個旁觀者。
徐輕舟這段日子都在想,可能他一輩子的運氣都攢在這份上了。
除了最開始短時間的交通堵塞,接下來路況順暢。孫海開車不如楚聞道穩,且速度也比楚聞道快了些,待車在教師宿舍樓下停下的時候,徐輕舟不由覺得頭有些暈。
「謝謝,有空請你喝酒。」徐輕舟下車前對孫海道。
孫海朗聲笑著回答:「哪用你請,楚聞道財大氣粗,讓他請我們還差不多。」
「或許可以跟老師說說。」徐輕舟知道孫海是開玩笑,配合地應了句便道別下車。
學校的師生已經走得差不多,相比幾天前人來人往的校園,樹影間、建築間似乎都變得寬敞了不少。徐輕舟從校道走到宿舍樓梯,踩出來的回聲從左耳穿進去,又從右耳傳過來。
走過三樓,徐輕舟聽見斷斷續續的磕碰聲,他站定了抬眼望去,拐角處冒出熟悉的身影。
「徐老師,你回來啦。」浩宇提著行李箱三兩步湊到徐輕舟跟前,「我得走了,爸媽催我回家呢。」
徐輕舟看了眼浩宇身後的行李箱,斜過身子讓出一條路。
「路上平安。」他友好地笑了下。
浩宇拎起行李箱又走下兩步,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問道:「老師,你還不回家嗎?」
徐輕舟垂下眼瞼,視線狀似不經意地慢慢滑動。
「學校還有點事,遲些回。」他的語氣聽上去很平靜。
浩宇愣了愣,嘴巴張了下又合上。過了半晌,他朝徐輕舟用力地揮手:「那我走了,提前春節快樂!」
徐輕舟沒有作答,若有所思地望著這年輕人提著行李箱蹦蹦噠噠的背影。那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最後成為了一個點。
他低頭抬起了腳,腳尖踩上階梯,黑色的影子含進他深藍色的鞋子。他身體往旁邊動,腳底的那抹黑色便跟著擴大,漸漸成了漆黑的冷寂,把他整個人都吞噬在其中。
「春節快樂……」徐輕舟囁喏地咀嚼這四個字,一橫一捺一撇他都熟悉得很,唯獨不熟悉其中的滋味。
孤獨久了,也就忘了許久以前的記憶。
推開了沉重的門,吱呀的一聲,顫得心靈也在抖。徐輕舟往裡走了幾步便停了下來,這間房子太過濕冷了,希希冷冷地鑽進皮囊。杵了好半會兒,他咬了咬牙徑直地往臥室去。
徐輕舟準備今晚就去楚聞道的屋子裡。
怎樣都是一個人,不如留在有那人氣息的地方。
他需要帶過去的東西不多,該有的楚聞道已經給他準備好,他只要把衣服帶過去也就差不多了。
徐輕舟蹲在那兒,豎起手指清點東西。反反覆覆檢查了三遍,他才猛然記得忘記了什麼。他急急忙忙地站起身子,小跑著去到床頭拉開旁邊的柜子抽屜。
裡面有幾本書,他把那些書都翻了出來,隨後視如珍寶地捧起壓在最低端的一本相冊。封面是最簡單的素色,不厚,大概也就十幾頁的模樣。
已經很久沒把這本相冊拿出來過了,徐輕舟大概也覺得有些陌生,坐在床沿上盯著相冊封面愣神。忽而一聲脆響把他嚇得回神,他朝聲源方向望去,原是方才書本粗心地堆在桌子邊緣,稍微晃了晃掉了下來。
徐輕舟鬆了口氣,拇指摩挲了幾下相冊尖利的邊沿,小心地翻開。
裡面裝著的相片被保存得很好,從研究生的時候,再到後來做教師的時候,短短几年一晃眼就過去了。只是,這裡裝載的人不是他自己,也不是任何人,從頭到尾,焦點都只對準一個人。
徐輕舟的目光停留在一張照片上,他清晰地記得,那大概是他研一時候的籃球比賽。每學期的籃球比賽教師都會有場友誼賽,那時候楚聞道帶徐輕舟那個研究生班,自然也有上場。因為原本暫定為班級攝錄的女生臨時有事,徐輕舟作為替補負責了當天的攝像。
大概很多事情也都是一眼便定了下來。
徐輕舟以前還不知道楚聞道打籃球那麼好,見著自己的老師矯健的身姿,不由自主就看呆了。球進了,伴隨著學生的歡呼吶喊,他看見同隊的另一名老師跑了過來,一手攬過楚聞道的脖子,一手胡亂地揉開他頭髮。
楚聞道任由那人折騰,笑得很好看,眼睛似乎被汗水沾濕,波光粼粼。
後來,徐輕舟才知道那人叫做張志遠,是楚聞道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好到全放在心尖上的朋友。
他無法忘記那時候的楚聞道,同時又清楚,那抹笑容不屬於自己。
徐輕舟把那一刻拍了下來,也許是私心,他沒有把這張照片分享出去,而是這麼多年來偷偷地藏在相冊里。是藏,那種從來都不會拿出來觀賞的埋藏。
腳趾動了動,他沒穿拖鞋,雙腳冷得失去血色。他乾脆把腿盤起來,挨著床頭坐著。相冊靜靜地躺在懷裡,再也沒被翻開過了。
第15章 在老媽面前還是個孩子
G市冬日明媚,楚聞道習慣了M市從早到晚淅淅瀝瀝的天氣,從高鐵站出來,他都有種恍如隔世的幻覺。
頂著一頭算得上燦爛的陽光,楚聞道終於風塵僕僕地拉著行李箱回到了家門。門兩邊都貼了春聯,他一眼就認出來是自家老爸的手作。
每年春節家裡的春聯都由楚父一手創作,一橫一撇遒勁有力,墨水落盡之處獨有楚父的果斷瀟灑之氣。楚父寫得一手好字,在親朋戚友間也有不少的名氣。也不是沒人來高價求楚父題字,只是往往都被委婉拒絕,聲稱僅是愛好所驅,有種是金錢如糞土的士人志氣。
楚聞道常常調侃自家老爸,他哪是不為金錢折腰,分明就是懶得很,能推辭就推辭。每次這麼說,楚聞道都會被楚父罰去洗碗。
他把行李箱往旁邊一放,伸手去摁門鈴。門後傳來拖鞋在木板上瓷磚上踢踢踏踏的聲音,不一會兒,跟前的門就由里到外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