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2023-09-23 19:42:44 作者: 慕小楓
    「孫海。」吳峽喊住了他。

    孫海扭過頭,不明所以地等著後文。

    吳峽意味深長地笑了:「下星期一來嗎?」

    孫海想了想,下星期一似乎沒有其他安排,晚上倒是可以來一趟。「可以。」他應道。

    走回去的路上,孫海還在那兒費勁地想下周一是不是什麼特別節日,不然吳峽幹嘛突然問他呢?

    「兄弟,我問你啊,下周一是什麼節日?」孫海往沙發上一坐,拉住楚聞道就問。

    楚聞道還沒質問這人跑去哪兒樂了,突然被這麼一問也是一愣。

    他拿起手機翻日曆看了眼,確定什麼節日都沒有,而且很慘的還要上三節課。

    孫海這就不解了:「那吳峽幹嘛問我呢?」

    楚聞道晃了晃酒杯,就剛才獨自一人無聊著,又快把一杯酒慢悠悠地喝光了。

    「吳老闆能問你,那肯定有事。」他特別嫌棄自家摯友的智商,你說這人怎麼活到這麼大的?

    「那天幾號?」

    「九月十三。」

    「九月十三……啊!」

    孫海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嚇得楚聞道手一哆嗦,差點把酒杯給扔出去。

    楚聞道沒好氣地說:「孫海,你發什麼神經?你剛才差點把一個為國家無私奉獻,教導萬千子弟,任重而道遠的博學教授給嚇出心臟病了。」

    孫海可憐巴巴地眨著眼:「那天是吳峽的生日,我給忘記了……怎麼辦啊?我沒有準備禮物!」

    楚聞道把最後那幾滴酒喝完,慢悠悠地說:「把自己脫光扔上床得了。」

    孫海半信半疑地眨著眼:「真的?」

    「真的。」

    「楚聞道,你這個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人,怎麼滿肚子壞水呢!太齷齪了!」孫海指責楚聞道。

    楚聞道報以謙謙君子的微笑,不想繼續搭理這口是心非的人。嘴上說著不要,那臉紅成小柑橘那樣了。

    「走了,你愛留在這兒就留吧。」他拎起搭在沙發上的外套,往店門口走去。

    孫海在後面喊了幾聲都不見人理,罵罵咧咧地跑去結帳。到頭來,還是他一個人把帳單給攬了。

    《晉書·羊祜傳》有那麼一句家戶喻曉的話:「天下不如意,恆十居七八,故有當斷不斷。」人生操蛋得很,你越不想什麼就越來什麼,越渴望什麼就越失去什麼。楚聞道活了快四十年,深以為然。

    孫海本來還以為楚聞道已經很麻溜地走了,結果人還靠在車邊吞雲吐霧,眼睛盯著某處發愣。

    「看啥呢?」孫海好奇地湊了上去,他視力不如楚聞道好,中學那會兒玩遊戲機把視力給弄低了。所以怎麼瞧,他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孫海很聰明,乾脆打開了手機的相機,放大相框一排排地瞅過去。直到看到對面飯店靠窗邊坐的男女,頓時訝然。

    「操……喂,那不是那誰嗎?」他覺得太不可思議了,繼續拉大相框。直到確認真的沒有看走眼後,終於明白楚聞道幹啥一副傷春悲秋的模樣了。

    其實傷春悲秋也只是孫海自個兒的形容,實際上楚聞道的神情十分平靜,甚至心底也是靜如止水。好像這個狀況在意料之中。

    張志遠對他的迴避和疏遠,不願與家人坦白,這一切的一切,造成如今的局面並不是偶然。就像一個雪球,越滾越大,到最後就連楚聞道都不能視而不見。

    楚聞道扔下煙用腳碾熄,轉身開了車門坐了進去。孫海剛也想拉開副駕駛位的門,結果發現已經上鎖了。他不滿地拼命敲窗,嘴裡罵罵咧咧。

    楚聞道沒好氣地拉下窗,沒等孫海出口訓斥就先開口打斷:「我自己怎麼來就怎麼回去,我要回家。再見。」

    瀟灑利落地關窗,拉杆,踩油門,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孫海杵在原地對著那消失在黑夜中的寶馬瞪圓眼。他最後看了眼那依舊不知情,氣氛和樂融融的一對男女,不由自主地也掏出了煙含在嘴裡。

    張志遠,你真不厚道啊。孫海吸了兩三口便把煙碾熄,轉身朝自己的車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修羅場來了

    第3章 垂死掙扎十幾年

    楚聞道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腦袋麻木空白,直到關上了門,躺在沙發上,他仍想不起自己接下來要做些什麼。可他不敢讓自己閒下來,須臾便走去房間開了電腦,抽出一沓沓的資料,埋頭繼續處理沒有寫完的論文。

    他好像要把自己忙死。

    可這樣的狀況,仍舊沒有讓他覺得平靜下來。

    楚聞道扔開了滑鼠,開始盯著檯燈微弱的暖光發呆。這片光線讓他想到了酒吧外車水馬龍的街道,視線慢慢拉遠,是那間飯店,同樣的光籠罩著熟悉的人和陌生的人。宛如一對璧人,言笑晏晏,和樂融融。

    這樣的狀況不是第一次,或許以後還有很多次。張志遠上頭還有個哥哥,他哥哥很早就結了婚,女兒已經小學六年級了。楚聞道見過,很可愛機靈的一位姑娘。張志遠和他一樣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家裡人急,這幾年來安排了屢次的相親,可都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楚聞道知道,但從來不說。他甚至還心存僥倖,張志遠心裡還有他。可如今,他這份僥倖總算破滅了。

    從高中認識到現在已經十九年了,楚聞道比張志遠所想的那樣還要了解他。就在剛才,楚聞道只需要看一眼張志遠的神情,他什麼都明白了。他們這不明不白的關係,或許不用太久就會結束。

    也許,還能掙扎一下呢?楚聞道很快就否認了這點,張志遠是怎樣的人啊,說一就一說二就二,哪容他掙扎挽留。若真如此,就不該他對張志遠表白那麼多次愛意,而張志遠卻無動於衷。

    儘管他們之間存在了多年的肉體關係,可欲望這些東西,半推半就也就成了,哪真需要談情說愛。

    楚聞道讀二十多年的聖賢書,第一次覺得自己愚鈍之極。垂死掙扎了十幾年,一頭困在自以為的幸福里,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被人吊著玩著十餘年,付出的感情也因為那人的一個眼神、一個笑容而一文不值。

    真傻。

    擱在桌面的手機震了下,楚聞道搓了把臉,點開了手機。

    「不好意思,老師睡了嗎?因為太晚了,我見老師還沒有回覆我,想問下教案的事。」是徐輕舟發來的微信消息,楚聞道盯著那條白色的對話框,迷糊了好久才記起來怎麼回事兒。

    他忙挪著椅子去翻公文包,摸到那塊U盤後大舒口氣。

    「還沒睡。抱歉,我今天事情有些多,我現在給你看。」他懶得打字,直接發了段語音過去。

    對話框顯示已在輸入,但過了會兒還是沒動靜,楚聞道也不管了,把U盤插進電腦里聚精會神看徐輕舟的教案。

    也是難為了徐輕舟,余華的作品本就不好解讀,再者他的性格也實在不適合探討余華的作品。楚聞道也算是了解這個學生,就一個浪漫主義的年輕人。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