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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42:32 作者: 二狗汪汪
    以後這個詞……像是她會一直住在這裡一樣。

    第二天一大早周戍安就體會到了家裡養個小姑娘是真的好。

    以前都是隨便從冰箱摸點亂七八糟的墊墊肚子當早飯。

    今天這一大早起床竟然有一桌可以稱之為「早餐」的早餐。

    周戍安帶著趙春出現在市局的時候,徐江遙遙望去:「嘖嘖嘖,真像爸爸帶閨女。」

    江帆笑著拍了他一下:「注意言行啊,小心被周隊聽到弄死你。」

    說笑間兩人已經走到面前,江帆收起笑意問:「周隊,這是走正規程序還是?」

    周戍安看了眼身邊的趙春,她也在看他。

    「該怎麼來怎麼來。」

    訊問室內,周戍安拿著昨天早上在市局門口發現趙春時她手裡握著的兩張照片和一張紙條坐在了她面前。

    深吸一口氣:「先說這張照片吧,萬有才的包裹是你送的?」

    「對。」

    「知道裡面有什麼嗎?」

    「不知道,包裹是打包好到我手裡的。」

    「誰把包裹交到你手上的?」

    「應該是孫磊行的打手們,每次來的人都不太一樣。」

    「這張,你往孫川的寢室信箱裡放了什麼東西?」

    「孫磊行給他的見面禮,兩個硬碟。」

    周戍安放下了兩張照片,牢牢望進她的眼裡:「誰打的你?」

    「打手。」

    「哪裡?」

    「他們的一個倉庫吧,被蒙著眼睛帶過去的,不知道具體位置。」

    長時間的靜默後。

    「還有別的要說的麼?」聲音飄到趙春耳邊。

    趙春回應了一個讓訊問室內所有人都不想再聽第二遍的故事。

    ☆、17

    我覺得我至今為止受的這些,是報應。

    有記憶以來,我就在人販子手裡了。真的很幸運,七歲那年,一戶有錢人家想要買一對龍鳳胎兄妹,我和哥哥被他們選中了。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那對差點成為我父母的中年夫妻,那個女人餵我吃了一顆大白兔奶糖,很甜,到晚上都還很甜。

    哥哥跟我說以後就不用再到處走了,不會有人打我們了。我記得我們開心到緊緊抱在一起直到不知不覺睡著。

    可是第二天起來哥哥不見了,我問那個人販子,他說我哥哥有別的用處,我沒聽懂。

    我哭著要找哥哥,可是他說哥哥不會再回來了。

    我被他帶到了那對夫妻面前,那個昨天親切地餵我吃奶糖的女人卻說:「我們要的是一男一女,只有女孩我們不要。」

    我撲過去拉住她的手,求她帶我走,她把我推開了。

    我對不起哥哥,在他不知所蹤的時候,我還是只想著自己,想自己被他們收養,不管他在哪裡。

    所以那天之後報應來了,我背叛哥哥的報應。

    人販子又帶著我全國四處走了一年。

    他手裡有了更小的男孩子,八歲的女孩哪裡還有人買呢?

    所以我被扔到了光明村的趙家,有了趙春這個名字。

    長大了一點我才知道,人販子手裡賣不出去的孩子,都會被扔到村子裡來,村民幫著養。

    可是怎麼可能會白養著我們呢。

    我們這些孩子要工作來報答他們啊。

    長得好看的被送去陪那些城裡來的叔叔們,聽說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哦對了,每次人販子往村子裡送賣不出去的小孩的時候,如果長得好看些,總是有村民搶著養的。

    因為有的叔叔喜歡之前沒被碰過的小孩子,給的價格很高。

    長得不好看的被分配的任務是拍影片,就是孫川硬碟里那種影片。每周每戶人家的小孩都要交一段影片的,會有人統一來收。

    聽說酬勞還不一樣,不知道是誰來看那些視頻然後定的價。

    周戍安沒法看趙春的眼睛,盯著地面大吼:「把監控關了。」喉嚨里梗著帶血腥味的嘶啞。

    趙春第二次對著他笑:「沒關係。」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不知道要飛到什麼地方去:「我算是長得好看的。」嘴角掛著百味交雜的笑意。

    周戍安想說:「別笑了。」卻不忍心開口。

    「養我的爸爸對我很好,那個女人----就是他老婆打我的時候他會護著我。雖然他對這一切都無能為力。光明村那個地方的人啊,要是對這些提出反對意見,是要被他們打死的。」

    她看著周戍安:「八年前你講普法課的那天早上,我本來是要去陪一個叔叔的,但是爸爸說服了她,我不想叫她媽媽。說服了她讓她帶我去聽你講課。」

    「這麼想來,你那個時候也算是救了我一次吧。」

    「再後來,我發現人販子和光明村的人是一夥的,都是為城裡的一位有知識文化的教授幹活的。

    哦對,所有的孩子都必須要在村子裡上小學。據說是因為那個城裡的教授不喜歡蠢孩子。」

    「其實村子裡這些人沒有一個人見過孫磊行,他怎麼會親自來光明村這種地方呢。

    但是所有村民都在拼了命地討他開心。

    每個月都會比較誰家孩子掙得更多。他們覺得掙得越多,孫教授就是越尊重他們的。

    一群連小學都沒讀過的村民啊,能得到大學教授的尊重,是多大的誘惑。」

    「村子裡自己家親生的小孩是被保護得很好的。

    等長到十八歲加入組織,有的去為組織販賣小孩,有的來春城干點別的。」

    「像我這樣被人販子送進來的孩子是沒有資格做那些工作的。

    到了年紀就會被帶走,不知道帶到什麼地方,可能是去當妓/女,可能是去賣器官吧,我也不太清楚。」

    「我不想像他們一樣到了年紀就消失掉。很幸運地,我活到了現在。」

    「因為聽說那個村民們尊敬的教授喜歡聰明孩子,我拼了命地讀書。心想著萬一呢,萬一呢。

    在村子裡讀小學時我一直都是第一名。

    因為我是第一名,你父親的資助落到了我的頭上。

    讀完了初中,我沒有被帶走。讀完了高中,我還是沒有被帶走。

    我是所有孩子裡,包括村民親生的孩子裡,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

    「孫磊行喜歡聰明人,所以我被安排到茶樓和那些村民親生的孩子一起工作。

    我們平時什麼都干,但是也都是邊緣的活。就像是送送包裹之類的。」

    「孫磊行太謹慎了,光明村來的人都只能在他組織的最邊緣。

    本來我想,說不定以後有辦法更接近核心的,就可以拿到證據之類的東西了。可惜被他發現了。」

    趙春的講述停止了。

    她覺得如釋重負,二十年來從來沒有說出口過的故事。

    像是超市貨架上過期前終於被人買走的瓶裝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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