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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42:32 作者: 二狗汪汪
    這人怎麼回事,簡訊一發發三條,不能在一條里說完麼。

    還別害怕,還把自己當小孩子哄的麼?

    帶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笑意,趙春擦完了桌子,因著一天末尾的陽光有些刺眼想抬手拉上窗簾。卻是一愣,低頭看了眼手錶。

    下午六點。

    那天和周戍安坐在這個座位喝茶也是下午六點。

    上次這個時間好像天已經黑了吧。今天西邊的陽光才照進來沒多久,距離地平線還遠。明明才沒過幾天。

    再多撐一會吧,想看到學校西三教學樓外面那顆孤零零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樹開花結果,如果它能開花結果。祈求上蒼,她願意用所有來換這一個願望。這裡是春城,她的名字是趙春,她終於開始奢望----要等到披荊斬棘的春天趕到。

    ☆、12

    「怎麼樣?」周戍安走進訊問室拍了下江帆說。

    「只說要找自己的律師,其他的什麼都不說。」

    「周隊,」陳鵬插嘴到,「這人個人信息也太乾淨了。四十四歲,無前科,獨居,喪偶無子女,大學畢業後就留校教英語,一直到現在。形象儒雅斯文,待人溫和。」

    「喪偶?」周戍安皺眉,「查查這個怎麼回事。」

    「好的。」陳鵬領命衝出了訊問室,迎面撞上了剛進來的徐江。

    「這人怎麼回事?風風火火的。」走到周戍安身邊:「師父您怎麼帶個陳鵬這麼傻的來?」

    「人家可不傻。抓萬有才那次,他那定位速度可太快了,能把他調到咱們技術組可就好了。」江帆感嘆道。

    周戍安喝完了一次性水杯里的最後一口說:「他不是傻,是單純,這樣的小孩用起來放心。」把杯子投擲到垃圾桶內,周戍安推門走了進去。

    「請叫我的律師來。」孫磊行見周戍安走進來語氣平靜地說。

    「已經給您叫了,得給人來的時間對吧。咱先聊聊,您把您知道的都告訴我。如果真跟您沒關係,我們馬上放您走。」語調無比平靜。

    對面男人皺眉點了點頭。

    周戍安挑眉,似是沒想到孫磊行會如此配合:「您每周六中午十二點到下午一點左右確實是和孫川一起在茶樓喝茶對吧?」

    「是。」

    「一起聊些什麼呢?」

    「我們……」孫磊行推了下眼鏡:「他對英語有很大的熱情,我每周幫他補習一個小時。」

    周戍安盯著他許久才開口:「這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啊,您剛開始為什麼不說呢,還騙我們說沒有跟他見面?」

    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您在這編瞎話也沒什麼意思。這弄得我越來越相信您和這案子有關係了。」右手食指在桌子上不輕不重點了兩下,「咱還是實話實說吧,您看呢?」

    孫磊行深吸一口氣,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透過鏡片對上周戍安玩味的目光:「我和孫川……」頓了頓說:「是伴侶關係。」

    「臥槽!」

    「這什麼走向……」

    周戍安沒說話,神情嚴肅,倒是在單向玻璃外的幾位已經炸開了鍋。

    說出了這句話,孫磊行如釋重負似的:「我……想必你們也調查到了我喪偶,十幾年一直沒再娶,就是因為……」,神色複雜地看了眼周戍安,「我喜歡同性。」

    看著對方格外認真的表情,周戍安皺眉不語。

    「您也明白,現在這個社會,我要是被知道了是同性戀,學校怎麼可能會接著聘請我當教授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把自己的大秘密說出來反而輕鬆了,孫磊行把對面這位警察同志當成了知心姐姐。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愣是沒給周戍安一秒鐘插話的機會,從頭到尾把他和孫川相遇相知相愛的過程講了個痛快。

    「我現在腦子有點亂……不是,你們覺得他說的是實話麼這次?」曹雨依然一臉震驚。

    「看他那狀態像真話,但是我總覺得哪裡彆扭。」徐江皺著眉頭搖了搖頭。

    只見周戍安禮貌地沖面前這位強忍眼淚感情強烈卻克制的男人一笑,起身走了出去。

    「師父……」

    「周隊……」曹雨語氣游移不定,「咱這次是不是真想多了啊……」扭頭看了眼單向玻璃內的男人,臉上竟然帶了些歉意,「孫教授看起來不像壞人啊……」

    「多大人了還這麼天真,好人壞人是能看出來的?」大老爺們兒相比女人,確實沒那麼容易被愛情故事感染,江帆看向周戍安,「律師也到了,催著咱們放人呢,您看怎麼辦?」

    「打電話問問看守所那邊看孫川怎麼說。」

    「誒好嘞。」

    「我覺得有問題啊……真是伴侶的話,再克制、再不想被人發現也不可能搞得跟開會似的每周定點定期見一面吧。」徐江搖搖頭,「我是不懂這同性戀啊……但是咱也談過戀愛不是,愛情不是這麼克制的事兒。」

    「你這一說倒也是……」曹雨仿佛終於從這不能被世俗接受的可憐愛情中回過神來,「而且時間點也太巧合了……」

    「周隊……」江帆掛上電話,聲音聽起來浮在空中虛飄飄的,「說是孫川也承認了和孫磊行是戀愛關係。」

    在訊問室內坐了好幾個小時的男人,看起來依然斯文親和、風度翩翩。可能是因為情緒激動還在大喘著氣,臉色發白似是在極力克制自己激動的情緒。

    耳邊響起孫磊行的那句「我很愛他,但是我不能為了他失去我擁有的其他一切。」如果這句話不是在訊問室內面對看不出表情的周戍安,而是在咖啡館對著心思敏感的女性友人道出,必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從頭到尾,從剛開始的撒謊到被一再戳破後不得不道出實情,一路發展得太「合情合理」了,以至於像是個優秀的演員照著劇本表演了一場戲。

    包括孫磊行情緒的一波三折,極具感染力,符合邏輯又夾雜著不理性的衝撞。

    是一種什麼感覺呢?

    電影有一段主要演員的獨角戲,人物的喜怒痴嗔被體現地淋漓盡致。觀眾看後感嘆:好感人,演得好真。專業影評人卻稱:還是有表演痕跡。

    「放了吧。」聲音是筋疲力竭的沙啞,「他知道我們沒證據,關著他也沒用。」

    男人甩了甩因被長時間銬住而酸澀的手腕,在律師的幫助下穿上了大衣。

    周戍安坐在離他不遠的位置喝水,目光卻一直停在他身上,「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他。」輕聲對身邊的江帆說。

    「是,周隊。」

    見孫磊行四處張望似是在找什麼人,目光和周戍安對上時微微一笑朝他走來。

    周戍安回以一笑,隨即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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