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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44:15 作者: 洛水伽楠
    孟念群低著頭,喃喃說道:「不行,太危險了。」

    顧立春循循善誘:「在這個年代,我們活著都會有危險。但不能因為有危險就什麼也不做,我不喜歡束手待斃。」

    孟念群還是沉默不語。

    顧立春又說道:「如果你把一切都告訴我,或者說只告訴我一部分也行,我就能做很多事情,比如跟你一起資助家裡人,至少可以讓他們過得好一些。」

    孟念群抬起頭來,強顏笑道:「立春,你知道父親怎麼說的嗎?他說你沒有享受過家族的一天榮光和福份,卻要承擔難以承擔的重擔,這對你不公平。我們家的其他人承擔這份厄運是應該的,但你不一樣。你在外面受了那麼多年的苦,我們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你還活著。你已經受了十幾年的苦,不應該再承擔另一份苦。你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夠了。你對我們的幫助夠多了。我跟父親比以前好過很多,我在炊事班工作,能省下一份口糧還能接濟父親。你還幫我爭取到了工資,我的工資可以用來資助家裡其他人。這些就夠了。」

    顧立春聽完孟念群的這番話,若有所思。他以前也曾考慮過關於原主親生父母的問題,如果有一天原身的親生父母找過來會怎樣?他當時的打算是,如果對方當年是因為身體原因拋棄他,那他就當對方是陌生人,連眼神都不給一個;如果不是拋棄,可是家人極品、貪婪,讓人一言難盡,他還是不予理會。他沒料到會是孟家這種情況,從孟念群和孟安京的為人來看,孟家的家風都挺不錯,起初為了他的安全,堅決否認他的身世;雙方接觸後,對方也沒有向他尋求幫助,連暗示都沒有。這類人,哪怕跟他沒有血緣關係,在他的能力範圍內,也會伸手拉他們一把。

    於情於理,為了他們也為了自己,顧立春得想辦法撬開孟念群的嘴,打開他的心扉。

    既然曉之以理不行,那就動之以情。

    顧立春醞釀一會兒,佯作激動地說道:「是,站在你們的立場上,你們這麼做是沒錯,是為了我著想。可是,你們想過我的感受嗎?你體會過那種親人在面前卻不能相認的痛苦和矛盾嗎?你體會過那種明明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還在,但又什麼不能問的難受嗎?你覺得在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後,還能像從前一樣嗎?」

    顧立春這連珠炮似的發問,把孟念群問得節節敗退。

    孟念群不知所措地看著顧立春:「對不起,我沒有體會過。」是的,他好像沒有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想過這個問題。

    顧立春見自己的方法湊了效,平復了一下語氣,繼續跟孟念群講道理:「你爸曾對我說,要我保留火種,可是他沒有想過,我這顆火種是在野地里,四面都有風,甚至不知道風從哪一個方向吹來。我們長得這麼像,已經暴露於人前,我的暴露是遲早的事,不要心存幻想,我得提前做好安排,準備戰鬥。」

    孟念群呆呆地望著顧立春:「難道我們死不承認也沒用?」

    顧立春淡然一笑:「有用,怎麼沒用?你們至少為我爭取了時間。那你就告訴我家裡的情況,再為我爭取一些時間。」

    孟念群還在掙扎:「我答應過父親,什麼也不說。」

    顧立春嘆息一聲,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失望語氣說道:「孟念群,你今年多大了?你是一個有獨立人格的成年男人了,你不能什麼事都聽你爸的,你應該有自己的判斷。」

    孟念群遲疑良久,最後還是沒能抗住顧立春的攻勢。

    「行吧,我告訴你關於你家的情況。」他艱難地開了口。

    顧立春繼續鼓勵他:「行,你告訴我關於我家的情況就行,其他的以後再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做事要循序漸進。

    「……你的名字叫孟卓群,是三叔三嬸唯一的孩子,我三叔以前是東大的老師,三嬸以前也在學校工作。三叔……已經不在了,三嬸還在,她生你那年身體受損嚴重,後來你又丟了,她的身心受到重創,精神時好時壞,但也因此逃脫了被下放勞改的命運,可是她沒有正式工作,如今她只能趁精神好時在街道做點零活,撿點廢品勉強度日,她身邊還帶著一個收養的女孩和姐姐的孩子,姐姐也在龍江勞改……我們兩家原來在省城,大伯一家在京城。」

    說到這裡,孟念群猛然打住:「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

    顧立春一直沉默著,沉默到孟念群覺得不安,他才出聲說道:「行,我知道了。這事不要告訴你爸。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孟念群重重地點頭,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如此了。

    顧立春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突然門外有人在喊:「顧哥,顧哥。」

    顧立春連忙出去看個究竟,找他的人是孫厚玉,孫厚玉一看到顧立春就說:「我剛才聽人說你來豬場,找了一圈沒找到著人,你卻躲這裡了。」

    顧立春問:「什麼事?」

    孫厚玉一臉為難道:「顧哥,還真有點事。就是那個金髮,有人說他用權力脅迫女知青跟他處對象。」

    顧立春心中一咯噔,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他立即進入工作狀態,轉頭對孟念群說道:「我去工作了,實驗的事改天再說。」

    孟念群:「好的,顧科長,你忙你的。」

    顧立春一邊往外走,一邊問孫厚玉:「那女知青叫什麼名字?你現在就去叫金髮來我辦公室。」要是真有這種事,他可以考慮沒收對方的作案工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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