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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42:02 作者: 純白蠢白
余鶴平靜淡然地接受了這筆錢,他一點頭警察馬上把他父親的屍體送到了火化場,然後一直到幫著他把他的父親下了葬,也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罷了,這麼迅速的動作好像特意想要隱藏些什麼東西似的。余鶴沒有計較些什麼,他也不想知道自己得到的賠款到底是多是少,他什麼都不想再管,只是在他父親墓前跪了整整一夜,從旁晚時分起開始下起了雨,余鶴暈倒在了他父親的墓前,一直到墓園的管理員發現了他這才把他送到了醫院。
後來,他因為發高燒還轉成了肺炎,還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才重新回到學校。
簡君凱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在學校門口攔了一輛計程車,「到城北的那個墓園。」
計程車司機微微愣了愣,這個天氣,天上已經飄起了小雨,「這個天看起來馬上雨就要下大了呢,你是去墓園祭拜什麼人嗎?」
君凱微微抿了抿唇,他看了一眼天空中飄下來的微微小雨,神情有些焦急,「抱歉,先在前面的超市停一下吧!」
他去超市買了把傘,這時候雨已經開始下大了,於是他臉上的焦慮更甚,卻又不能馬上就飛到余鶴的身邊,只能不斷地催促計程車司機快一點。
這個時候他非常討厭自己,余鶴沒有手機,那種情況下當然也無法聯繫自己,他明明把調查到的余鶴的信息記得一清二楚的,為什麼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卻忘得一乾二淨。
他不是後悔沒有阻止余鶴父親的死,說實話,雖然聽起來可能很冷血,但是他不是余鶴,他沒有對餘慶嚴的那種恨意中帶著親情的複雜感情。他只是作為一個想寵愛余鶴一身的人,餘慶嚴的死對他來說不會引起心靈上的任何波瀾,甚至老實來說,他父親的死其實就是余鶴這一生命運的轉折點。如果他父親沒有死,余鶴就拿不到這三十萬的賠償;如果他父親沒有死,他家拆遷時的補償也完全不會落到他的手上,他依舊要在假期里每天出去打工,他依舊連飯都會偶爾吃不飽,而他的父親不會給他一分錢,他能給他的,只有每次的傷害,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靈里的。
所以其實還好君凱忘了,不然他也許會因為是否阻止餘慶嚴的死而糾結萬分。
而此時此刻,他異常後悔的一點是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卻沒有陪在余鶴的身邊,他讓余鶴一個人去警察局,一個人看著他父親的屍體,一個人跪在雨天裡,卻沒有人能給他一絲一毫的溫暖和陪伴。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
「抱歉,司機師傅,您可以在這裡等我幾分鐘嗎?」說完這句話,他幾乎是飛奔一般地沖了進去,雨已經下得極大,打在雨傘上發出咚咚的聲音。他在墓園裡找了一整圈,終於在模模糊糊的雨幕里看到了一個瘦弱的身影。
簡君凱不自覺地放慢了步子,好像害怕打擾到那個安靜的雙眼無神的少年,他靜靜地走到余鶴的身邊,把他整個人籠罩在傘下,跟著他一起跪了下來。
余鶴身上已經濕透了,此時他愣愣地盯著墓碑上的那幾個字,好像已經失去了一切對外界的反應。他的表情異常平靜,眼神卻空空的,讓人異常的害怕。
於是,到了這個時候,簡君凱突然發現,也許餘慶嚴在小鶴心裡的地位,比他想像的要重要得多。他以為自己完全不會後悔的心卻突然動搖了起來,不管餘慶嚴對余鶴有多麼惡劣,他依然是他的父親,依然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跟余鶴相關的人,依然是余鶴關於親情這兩個字唯一的承載者。
他這樣想著,於是就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攬住了他。
「小鶴,你別這樣,你想哭就哭吧!」
余鶴幾乎在聽到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嗓子裡就逸出了一聲嗚咽,他渾身顫抖著,幾乎要把他的下嘴唇咬出血來。
簡君凱再也忍不住了,他的手輕輕地放開,於是那把傘就輕輕地墜入了雨水裡,水珠打到上面發出啪啪的聲音。他雙手捧住了余鶴的臉,珍重而又深情地吻了上去。
口腔里馬上嘗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君凱心中一痛,動作輕柔地用舌頭一寸一寸地舔著余鶴咬破了皮的嘴唇,然後慢慢地撬開他的牙齒侵入其中,合著鮮血纏綿地與之糾纏。
余鶴看起來呆呆的,他愣了兩秒,然後動作生澀地回應。
那絲淡淡的血腥味侵染了兩人口中的每一個角落,他們兩人的舌頭糾纏在一起,彼此的氣息也糾纏到了一起。好像從這一刻開始,他們此後的人生也會如此一直糾纏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我會永遠陪著你的,我會做你永遠的家人,所以,不要再難過了好嗎?」簡君凱放開了他,雙手依然捧著他的臉,鼻尖與他相抵。
余鶴的舌頭卻已經麻木了,他木然地看著君凱,無數的雨滴順著額前的頭髮流了下來,模糊了他的視線,眼前的這個人,看著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真摯堅定,好像把他當做世界上最重要的珍寶。他心裡抽搐了一下,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
君凱好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余鶴的臉上滿是雨水,他就是在那一瞬間察覺到,余鶴哭了。
他把余鶴攬入了懷裡,不停地在他耳邊呢喃著,「沒事的,我會永遠陪著你的,我們回家好不好?」
過了許久,余鶴終於輕輕地點了點頭。他有些踉蹌地站了起來,簡君凱撿過一邊的雨傘,打在了余鶴的頭頂,然後緊緊地攬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