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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2:19:12 作者: 無形道術
「…」
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連歲不知道是怎麼掛的電話,他只記得自己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已經哭腫了雙眼。
中途還稀里糊塗地接了一個電話,是安南監獄打來的。自己遞交的探視申請,被拒了無數次,這一次,終於通過了。
兩年多沒見父親了,他得打起精神,去見他一面,然後…就去蒼岩市。
*
安南監獄。
看著滿頭白髮形容枯槁的父親,連行走似乎都有些障礙,連歲的淚水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歲歲,別哭。」連衡嗓音雖沙啞,但語調很平和,看起來狀態不錯。「爸爸好著呢,兒子,別哭…」
「爸…」連歲帶著哭腔,拿著電話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他明明有很多話想跟父親說,可此刻全哽在了喉間。
父親看起來身體很不好,自己和時縱的那些事,就別去給他添堵了。連歲咬著唇,將哽在喉間的話又咽了下去。
「歲歲啊,」聽筒里傳來父親慈愛的聲音,「你知道當年你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連歲抬起淚眼婆娑的眼眸看向他,「不是意外嗎?」
「不是的,是龍衛國!」提起龍衛國,連衡渾黃的眼中滿是仇恨,「剎車失靈,呵,都是假的!假的!」
「爸,您什麼意思?」連歲焦急地看著連衡,「您說清楚一點。」
「當年,龍衛國跟我爭奪一個項目的開發權,為了干擾我,他派人在你母親的車上動了手腳。幸好那天我在你學校附近談事,提前把你接了回來,你才沒有坐上你母親那輛車。不然,你早就…」說到這裡,連衡早已泣不成聲。
「這些,您當時都跟警方說了嗎?」想起母親的模樣,連歲也不禁哽咽起來。
「說了,可是沒證據,警察也不可能僅憑我的懷疑就去抓人。所以,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讓兇手受到懲罰。」連衡抹了一把眼淚,「楚鳴山,也就是時縱的父親,是我威脅他去的。當時我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一心只想殺了龍衛國,替你母親報仇。根本沒想到,自己的一意孤行會害得別人家破人亡。」
「歲歲啊,都是爸爸的錯,都是爸爸的錯…」連衡砸著自己的胸口,悔恨至極,「要不是爸爸當初走錯了路,也不會造成你如今的悲劇。我一個人,毀了楚鳴山的家,也毀了你和時縱的家。都是我的錯,我早該死了,早該死了…」察覺到情緒的異樣,他用力掐著大腿,讓自己保持清醒,儘量不在兒子面前發病。
「爸,別這麼說,我和時縱的事,與您無關。是我當初執意如此,怪不得別人。」
「歲歲,爸爸要去見你母親了。可是爸爸沒臉啊,爸爸對不起她,也對不起你,更對不起致致…」說到這裡,連衡突然情緒激動起來,再也控制不住,瘋狂扇自己耳光,「我就是個罪人!罪人!我就不應該活著!該死!我真該死!…」
連歲被嚇壞了,扒著玻璃窗大聲叫著父親,可父親就跟完全聽不見似的,仍舊狠狠地抽著自己耳光,嘴裡一遍又一遍地說著『我該死』。
就在連歲慌亂焦急的時候,民警走過來將人帶了下去。探視提前終止。
連歲六神無主地走出安南監獄,給住在畫室隔壁的樊爺爺打了個電話,將兒子託付給他之後,便坐上了去機場的計程車。
從民警那裡得知,父親最近身體確實不好,但好在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他也就放心多了。但心裡始終很難受,不知道是因為看見太過蒼老虛弱的父親,還是因為昏迷不醒吉凶難料的時縱。總之,他此刻心裡就是悶得慌,痛得慌,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他抵達蒼岩市精神專科醫院,才稍稍緩解了些。可沒過多久,當他打開時縱的病房,發現裡面空無一人時,他的心又開始悶痛起來。
「連老師,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你來得正好。你知道病人會去什麼地方嗎?」身後傳來吳巡焦急的聲音。
連歲轉身,紅了眼眶,「他離開有多久了…」
「不到半小時。剛剛護士來掛液體的時候,才發現人不見了。」說著他就將手伸進病床上的被子裡摸了摸,「被窩還熱著,肯定沒走遠。」
「這樣,連老師,我們在醫院附近找找,你就想想他可能會去的地方,咱們隨時保持聯繫。」吳巡說完就要走。
連歲立馬叫住他,「等等,吳醫生。」
「怎麼了?」
「我想知道他的病情…現在到底如何了…」連歲垂在身側的手屈了屈指。
「他,很有可能已經恢復了記憶。但由於失憶時間太長,此刻他的記憶是凌亂割裂的,精神狀態極不穩定,如果再受到外力影響或者精神刺激,會很危險。所以,必須找到他,儘快接受治療。」
聞言,淚水早已淌了滿臉的連歲垂下頭,低聲道謝,「知道了…謝謝吳醫生。」
從醫院出來以後,連歲腦子一片空白,焦急,憂心,卻手足無措。他不知道時縱會去哪裡,看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連歲抱著頭蹲下了身。
蒼岩市這麼大,到底該去哪裡找時縱?
對了,剛才吳醫生說,他很有可能已經恢復了記憶。那…他最有可能去的,會不會是安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