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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39:14 作者: 西窗微語
    宋湘寧這才回過神來,然而等她再望過去的時候,她的花燈已經飄遠,和其他花燈混在了一起,難以分辨。

    她嘆了一口氣,站起身,頹然道:「算了。」

    反正她也沒什麼想許的願望,既然花燈已經飄走,那便算了。

    溫瓊瑜還想再說什麼,宋湘寧卻後退一步,找了個位置坐下來,拿出手帕一點點擦拭著自己指尖上的水珠。

    琵琶聲越來越近,聽得他頭痛,恨不得再調轉方向離開。

    然而此時四周已經零散地分布了不少遊船,如果貿然轉向,勢必會與其他船隻撞上。

    他只得無視這惱人的聲音,若無其事地在宋湘寧對面坐下,將自己手中的花燈遞過去。

    「我的花燈還沒有放,你來替我放吧。」

    宋湘寧撐著下巴,看著自己眼前的花燈,又看了看溫瓊瑜,卻就是不說話。

    她自然知道溫瓊瑜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覺得方才她沒有來得及許願,害怕她會留有遺憾罷了。

    可是,她也想溫瓊瑜能玩得盡興。

    於是她搖了搖頭,提議道:「不如這樣,你去放花燈,順便連我的願望也一併許了。」

    溫瓊瑜笑著應了聲好,將花燈拿在手上,走到船邊蹲下了身子,問道:「你要許什麼願望?」

    宋湘寧沒有跟著他一起去,仍舊坐在位置上,撐著下巴望著滿湖的瑩瑩亮光。

    她一時想不出來,溫瓊瑜也不催她,只慢悠悠地撥著湖水,靜靜等著她的回答。

    過了片刻,她終於開口道:「那就許……讓我認識的人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

    溫瓊瑜不由得輕笑出聲,她這個願望未免也太大了些,只怕天上的神仙都要忙活不過來了。

    宋湘寧好像也察覺到了自己的這個願望有點太過於貪心,想了想,又道:「那就把『我認識的人』換成『與我親近的人』。」

    這下子,範圍不就小了許多嗎。

    與她親近的人,那可是屈指可數的。

    溫瓊瑜笑著應了聲好,將花燈放入水中,然而卻在許願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琵琶聲依舊縈繞在他的耳邊,昭示著沈訣也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如果這個時候他還看不出來沈訣是故意的,那他就是傻子了。

    方才寧寧說,要許願與她親近之人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

    只是這其中,也包括沈訣嗎?

    畢竟他們曾是夫妻,也曾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

    船夫搖了一下竹篙,船身周圍瞬間盪起層層的漣漪,花燈顫巍巍的向前滑去,溫瓊瑜終於停下了自己腦海中的胡思亂想,閉上眼睛許下了兩個人的願望。

    寧寧的願望,是希望她親近之人都能平安快樂,而他的願望,是希望寧寧的願望能夠成真。

    即便宋湘寧有意想要忽視沈訣的存在,可是在那艘遊船駛過來的時候,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他的視線。

    沈訣迎著她的目光,克制而又緊張的,朝她露出一抹笑來。

    他記得,寧寧曾經說過,他笑起來很好看。

    宋湘寧看著他,一時竟忘記收回視線,直到溫瓊瑜坐到了她的對面,她才回過神來。

    沈訣望著溫瓊瑜的背影,面上露出一絲不善,他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誰知此時那歌女恰好奏完了一曲,邁著婀娜的步子上前,要為他和郡守斟酒。

    沈訣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將她的手拂開,那歌女正在斟酒,被他這麼一推,手一個不穩,酒壺傾倒在桌上,裡面的酒悉數灑在了他的衣袖上。

    歌女一下子慌張起來,她上船之前,郡守大人可是吩咐過,要她好好侍奉這位大人的。

    生怕自己遭到責罰,她連忙抽出來自己的帕子,一邊念著「大人恕罪」,一邊要替他擦拭。

    誰知她的手才碰到他的袖口,就被毫不留情地拂開。

    沈訣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猛地站起身子後退兩步,脫口而出道:「放肆!」

    他慌亂地轉過頭,想要看一看宋湘寧的反應。

    宋湘寧自然是聽到了動靜,正托著下巴以看好戲的姿態瞧著,誰知卻猛然撞上了他有些委屈的目光。

    她一下子愣住,不知道沈訣為什麼會露出這樣的神色。

    而沈訣在看到宋湘寧面上的表情時,心頭更添了幾分憋悶。

    方才那歌女明顯是意圖不軌,他處於如此境地,可她竟然在看笑話!

    難道她就當真不在意他了嗎?

    若是那歌女「不小心」撲進了他的懷裡,她是不是也仍舊無動於衷。

    沈訣苦澀地牽起嘴角,終於後知後覺的明白,當日她在城門口說的那句「沒關係」,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因為不在意,所以沒關係。

    不管他做什麼,都不會再牽起她一絲一毫的心緒。

    她只將他當做是陌生人,自然無愛也無恨。

    甚至能夠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被旁的女人勾引。

    沈訣閉上眼睛,猛地轉過身子,不再去看她。

    只要看不見她的眼神,他就還能騙過自己。

    郡守顯然是沒想到沈訣的反應會這麼大,在氣氛冷了半晌之後,猛然反應過來,笑著打圓場道:「想必是袖籠粗笨,服侍不好大人,下官回去定當好好責罰她!」

    他皺著眉,面色不善地揮了揮手,袖籠顫巍巍地行了一禮,抱著自己的琵琶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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