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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2:12:47 作者: 芥野
「我……」
今天是溫良的婚禮。曾經也是婚禮主角的劉娟,現在的心情必然是很複雜的。他絞盡腦汁,很想說出些能夠讓劉娟開心的話,但失敗了。
劉娟昂頭,看著高大的兒子窘迫的表情,微微嘆了口氣,穿著高跟鞋的腳微微踮起,只是伸出手,溫柔地撫摸了幾下他的頭頂:「小演……」
「怎、怎麼了?」
出乎溫演預料,劉娟的情緒並不負面——她早就已經對過去的事情釋然了。
這個雷厲風行的女人,向來不會為任何來自過去的東西停留駐足,而在不停地前進、前進。
小時候,溫演總覺得她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影視作品裡展現那種溫柔包容的母親形象,似乎從來不會映射在劉娟身上。
但現在,婚禮的大燈依舊亮著,從後方照射在劉娟的身上,為她鍍上了一層銀亮亮的光芒。
劉娟的眼睛裡蓄著一層薄薄的水霧,眉頭微蹙著,卻不帶任何憂愁。
「……小演,你長大了。」
「媽媽很高興。」
「希望你一切都好。」
這樣官方的用詞,平日裡似乎總被人當作是敷衍的託詞。可是從劉娟的嘴裡說出來,佐以她真摯惆悵的眼神,溫演便絕不懷疑這是敷衍了。
堅硬的人想說出柔軟的話是很難的。
更何況,那些官方說辭正是因為用詞達意,才會被當作是官方說辭。
溫演哽咽了一下,眼淚最終還是沒有流下來——他很久不哭,早就忘記哭是什麼感覺了。
只是握緊劉娟的手,搖晃了一下,又一下,像小時候拿著玩具追在劉娟的裙角後面那樣,良久,才戀戀不捨地鬆開手。
「媽媽,」他說,「你和柳哥也要好好的。」
「一定。」
*
婚禮之後,搬家正式搬上了日程。
張雲間和溫良忙得不可開交,連帶著早就搬進新家的溫演和凌存都跟著一起忙碌了起來。
好不容易把大家電和家具置辦完整,溫演卻發現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凌存小時候送給他的哨子掛墜不見了。
大概是長年累月的磨損,那根本來質量就一般的黑繩被磨到了一個岌岌可危的粗度,伴隨著一個隨意的甩動或是拉拽的動作,它就徹底報廢,不知道飛到哪個陰暗的角落裡去了。
「還在找?」
凌存端著苦瓜牛奶路過,遇見趴在地上到處找哨子的溫演,差點被他絆倒。
「……我再買一個送你好了。反正是便宜貨,小賣部就有。」
溫演搖搖頭:「不一樣。」
——那畢竟是凌存送給他的第一個掛墜啊,意義完全不一樣。
而且,那也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氣行動起來保護凌存的紀念。
靜謐的森林,沖天的大火,搖擺的窗簾……這些常常出現在凌存噩夢裡的東西於溫演而言,卻是如同勳章上的寶石一般的東西。
「而且……」溫演昂起頭,看向嘴邊沾了一圈奶漬的凌存,下意識地抿起了嘴唇,聲音乾澀:「那家小賣部不開了,老闆幾個月前回老家投奔親戚了。」
「哈?」凌存睜大眼睛,「為什麼啊?」
「生意不好,位置太偏僻了。還有就是……年紀上去了,又沒有子女在身邊,感到很寂寞吧。」
「哦……」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說起來,溫演。」像是被這童年裡的標誌性建築物勾起了回憶,凌存蹲下身,直視溫演的眼睛,「你今天有事情要做嗎?」
「沒有啊。」
「那我們去找找吧。」
「……找什麼?」
是要找小賣部,還是找丟了的掛墜?
「廢話,當然是小賣部。」凌存嘆了口氣,「小時候那種街邊巷口的小賣部。我記得當時有賣一種挺有意思的玩具……把藥水滴在紙板樹上會產生白色的結晶,挺漂亮的。」
他輕咳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說下去:「突然想玩了,走吧。」然後一巴掌拍在溫演背上,催促著。
進入夏天以後,凌存的手變得很熾熱。因為常年打排球,他指腹上的繭隔著薄薄的襯衫摩擦溫演的背脊,讓溫演感覺像是有細小的電流從神經間竄過。
他愣愣地縮起脖子,過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
凌存已經在玄關處換鞋了,線條流暢的小臂和脖頸處露出的皮膚被太陽照得快要反光。
啊……
溫演快步跟上,低著頭,覺得自己的面頰有點熱。
小存真的,太——
好看了。
怎麼看也看不膩。
自己是真的一頭栽進去,永遠出不來了……
第70章 再來一根
七月,熱浪翻湧,蟬鳴聒噪。
黏膩的汗液貼著少年緊實的肌肉線條滑落,在薄薄的襯衫里氤氳開來。
溫演叼著凌存掰過來的半邊冰棍,低著頭,踩著他的影子,乖巧地跟在他身後。
「……忘記帶傘了。」
凌存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一般的直男(?)是不會有夏天出門要帶遮陽傘的常識的。
他剛說完沒幾秒,半邊傘面就微微傾斜,遮蓋住狠辣照射在他沁滿汗水的面龐之上的陽光。
凌存下意識地朝後昂頭,和打開傘的溫演對視。
「你哪來的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