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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2:12:47 作者: 芥野
凌存猛拍一下他的手,沒好氣地重聲道:「去就去!」
隨即起身,快步朝著洗浴室去了。
溫演看著他匆匆的背影,臉上的笑意並未消解半分。
第60章 登山攬星(1)
早餐後,兩人登山的計劃還未開始就中道崩殂。
「下雨了?」溫演有些驚詫,「可是天氣預報……」明明說今天是晴天啊。
「山里總是這樣。」溫婉的老闆娘露出飽含歉意的神情,嘴上唇彩的顏色很淺,讓她看起來顯得很沒氣色,透露出一種微妙的病弱感,「雨總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不過——」她昂起頭,仿佛強調般加重了尾音,「夏天的雨是一陣一陣的。不會持續太久,或許到了下午太陽出來,照樣能夠上山。流星雨是晚上才來的,這個我能夠保證。」
「好。」溫演最終應允下來。
他回到房間,從後面環抱著凌存。兩人坐在雨聲疏疏的庭院前,盯著院子裡水塘上泛起的浪花發呆。
看著不遠處玻璃屏風上蜿蜒的水紋,溫演忽然覺得自己像是一條被關在水族館裡的魚。
因為受潮,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書頁的味道,說不上難聞,但總是會讓他聯想到很久之前——大約是他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劉娟常用來包裹三明治的油紙的味道。
「挺愜意的。」溫演啞著嗓子,小心翼翼地用鼻尖去蹭凌存的頸側,「下雨天。」
凌存懶洋洋地靠在他的懷裡,手裡沒個閒工夫,正剝著一個亮橙橙、皮又緊實的橘子,自己吃了一瓣,又掰下一瓣塞進了溫演的嘴裡。
「我就不喜歡下雨天。」仿佛那是他人生所有災禍的開端似的。
溫演下意識地去接,牙齒咬破有些硬的果肉,被裡面迸濺出的過酸的汁液激得一激靈。
「嘶——」
凌存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張開嘴,向溫演示意那半塊因為過酸而難以下咽的橘子果肉——正被他壓在舌苔下,偽裝成咽進肚子裡的模樣。
溫演被橘子的味道惹得牙酸,只能沒好氣地扣住凌存的腦袋,用力吻了下去,攪碎凌存口中的酸橘,好讓他試試自己的窘迫。
唇舌交纏之間,簡單的惡作劇逐漸變了味道。
凌存氣喘吁吁地按住溫演往他敞開的浴衣里伸出的手:「不做。」
此時,對方的指尖距離他敏感的部位只有一掌之遙——很危險。
真要在這裡做起來,才真是下午都別想出門了!他其實真的挺惦記流星雨的,小時候沒能實現的願望成了一根扎在他心裡的刺,時不時想起,都會隱隱泛起癢意。
「嗯。」溫演停下動作,起身走向衛生間。
凌存向後撐著地板,昂頭看他:「你幹什麼去?」
「瀉火。」溫演簡短又不害臊地回答道。
凌存:……
凌存:這傢伙真的功能過亢了吧!為什麼每時每刻都可以stand啊!
*
正如旅館老闆娘所說的,到了下午,太陽一出現,旅館裡積蓄著的那種濕漉漉、霧蒙蒙的氛圍,頃刻間煙消雲散了。
出門前,兩人穿過不常去的舊庭院,發現這裡有座已經廢棄了的破鞦韆。
豎杆和繩索已然生鏽,發黑髮青。上面大概原本掛著一片木板,因為長時間的風吹日曬,腐蝕的木板早已脫落,只剩下邊緣的一點兒殘存的黑漆漆的舊木。
鐵色的欄杆之下,是成片成片修剪得當的團型綠植,和大簇大簇的繡球花。此刻時至下午,驕陽的照射帶著難以忽視的熱度,將藍紫色的繡球花都曬得蔫了。
綠葉遮蔽之下,滿是松針和落葉的庭院間小徑非常涼快清新。陽光從錢幣大小的葉間縫隙里落到地上,仿佛在枯枝落葉之上,撒上了點點碎金。
凌存有些疑惑地問:「……那個老闆娘為什麼不修一修它?」
「聽我爸說,這是她前夫給她扎的……」溫演的語氣變得有些微妙,「她現在又是已婚狀態,不想睹物思人,或者觸景生情,是很正常的事。」
凌存從溫演的字裡行間意會到了一件事:老闆娘的前夫應該已經去世了。
所以說,這個鞦韆其實是……遺物?所以才會既無法被修理齊整,也不會被徹底清除。
如果修改了它原先的構造,便像是忘掉了和舊日戀人感情的原貌,有後來者取而代之的嫌疑;
徹底清除,則顯得沒有人情味,也完全切除了懷念的可能性——如果老闆娘和前夫相愛過,斷然不會選擇這樣絕情的方法。
於是,破鞦韆只能像一座過去殘餘的墓碑,靜靜地矗立在這裡,與身後黑白灰綠配色的枯山水融為一體,成為勉強的風標。
外面的雨驟然停下之後,那股瀰漫在空氣之中的淡淡的水汽味,也慢慢地在陽光底下被曬乾了。
遠處的叢林依舊浸潤在薄薄的霧氣當中,黛青色的群山之間,一輪淺金色的太陽逐漸顯露。光芒照射在鬱鬱蔥蔥的山林之間,逐漸讓樹木的冠部變得清晰了起來。
凌存和溫演並排走在鬆軟的林間小道上。兩人都換上了輕便的衛衣、牛仔褲和運動鞋,防止再次出現鞋不合腳的悲劇。
短暫被天氣關押在固有地界而產生的壓抑和難受之感,頓時因為觸碰到氣泡一般輕盈的新鮮空氣,而頓時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