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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2:12:47 作者: 芥野
排球部和籃球部的同學穿著隊服,魚一般靈活地穿梭在人潮里,朝著寬闊的操場跑去。
所有人看起來都元氣滿滿,熱情高漲。
溫演並不算是那種很容易被環境氛圍影響的人,他大部分時間都像遲鈍的木頭。小時候,甚至還被凌存捏著耳朵教訓「你這傢伙好歹看看周圍的氛圍吧」這樣的話。
但此刻,他看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笑容的人們,腳步竟然變得輕快了些許。
……偶爾參加這種活動,好像也挺不錯的?
這樣想著,溫演把鑰匙插進鎖眼裡,拉開了倉庫的門。
倉庫的門必須一直開著。一旦關上,老舊的門鎖就會自動扣上,把人關在裡面。
……以前確實發生過這樣的事。足球部的人夜訓,結果稀里糊塗地把自己關在了倉庫里過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晨才被例行檢查的體育老師發現。
門被拉開的瞬間,原本昏暗的房間瞬間亮了起來。
射入的金色陽光里,滿是飛舞的塵粒。
「咳咳……」
溫演掩面咳嗽了兩聲。
緩了一會兒,才朝著堆放在倉庫一角的新桌椅走去。
「啊。」
身後忽然傳來了某人短促的嘆聲。
溫演回過頭,發現凌存正逆著光站在倉庫門口,蹙著眉看著他。
……說起來,凌存似乎總是蹙著眉。
溫演知道他並非時時刻刻都心情不好,蹙眉更多是對方習慣性的表情。但這樣的神情,總在很多時刻被和凌存不熟的人解讀為「不耐煩」。
因為這個壞習慣,凌存其實偶爾會被人在私底下說過壞話。
學校里的流言,如同空氣里的氧氣一般無處不在。上午發生的事情,即便強調保密,下午也會有幾十個人知道。
凌存也就自然而然地被和「脾氣很壞不好惹」這個標籤綁定在了一起。
……雖然這的確是事實就是了。
「你怎麼在這?」凌存開口,「不是在後廚打雜麼。」
「周濛說桌子不夠用了,讓我搬幾張上去。」溫演抬起手臂,擦了擦額角的汗水,「你……不繼續彈鋼琴了嗎?」
「彈累了,找個地方摸魚。」凌存打了個哈欠,「現在是午睡時間。」
……誒?
可是班級里的生意正熱火朝天吧?
雖然他其實也沒什麼班級榮譽感……但還是第一時間聯想到這個了。
像是察覺到了溫演的想法,凌存補充道:「半小時就回去。」
他邁開長腿走到坐墊邊,把外套一脫,鋪開,緊接著往上一躺。
溫演盯著他因為過大的動作而露出些許的白皙腰部,輕聲問道:「需要我叫你嗎?半個小時之後。」
來回搬兩趟,時間就差不多了吧?
凌存沒有回頭看他,髮絲亂蓬蓬地搭在臉上。他只泄露出一個短促的鼻音:「……嗯。」
看來是真的困了啊。
彈了一上午鋼琴,手和肩膀估計都酸到沒法抬起來了。確實該休息了。
溫演最後瞥了一眼他消瘦的背影,抬起一套桌椅,朝著門外走去。
第二趟回來的時候,溫演的背部已經沁出了一層熱騰騰的汗水。
他從口袋裡抽出紙巾,擦去了掌心堆積的汗液,然後才走到凌存的身邊。
綠色墊子上,睡著的少年呼吸均勻,緊蹙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顯然是已經陷入綿軟的睡眠里了。
溫演屏住呼吸,長而骨節分明的手停留在凌存白皙脖頸的上端。
「小……」
他還沒來得及叫凌存醒醒,就被一聲巨大的「砰!」聲打斷了。
房間裡的光仿佛被驚擾了一般倉皇晃動起來。溫演立刻回過頭,眼睛卻只來得及捕捉到門被球擊打而合攏的瞬間。
「誒?」不至於這麼背吧!
溫演感覺自己嘴角處的肌肉克制不住地抽了抽。
「唔……」
而他的另一側,帶著強烈的低氣壓緩緩從墊子上爬起來的凌存,發出了不滿的鼻音。
「為什麼、這麼黑。」沙啞的聲線。
溫演深呼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剛剛好像有人不小心把球踢過來了。」
「……然後?」
「然後,門鎖上了。」溫演尷尬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鑰匙,「從裡面的話,用鑰匙是打不開的。」
凌存聞言,半眯著的眼睛忽然睜圓:「……哈?」
「也就是說,我們兩個被關在這裡了。」溫演表情誠懇。
凌存盯著溫演的臉看了幾秒,立刻起身跑向門口,用力地錘擊了幾下,大聲呼喚著外面的人。
「開什麼玩笑!下午還有工作要做啊!」
溫演訕訕地解釋道:「我剛剛回來的時候,操場上幾乎沒有人……大家好像都去大禮堂看下午的節目了。」
溫演發誓,他眼睜睜看著凌存的嘴唇顫抖了幾下,兇惡的話語幾乎是徘徊在他嘴邊,以至於差點脫口而出。
然而,他忍住了。
只是眉頭再次緊緊地鎖了起來。
「……呼。」
凌存嘆了口氣,用力地踹了門幾腳。然而,這扇看起來破破爛爛的門,竟然紋絲不動。
他環視著四周,將昏暗的器材室里堆積的東西一一掃過之後,目光最終落在了光亮的天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