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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2:12:47 作者: 芥野
    「……也就是說,Alpha和Beta、Omega在生理上的部分差異,導致分化為這個性別的人類,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性格都會發展成更加暴躁和充滿攻擊性的狀態。在人類社會尚未發展至今的、較為混亂的時代,Alpha銳利的性格往往能夠為他們自身爭取到更多的資源、生存機會和繁殖權力。」

    老師語氣平緩地朗讀著書本上的內容。

    ……啊,原來是在上生物課。

    溫演才發覺自己拿出的是地理書。於是趁著老師回頭寫板書的間隙里,迅速把生物書從書包里抽出來,平整地攤開。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上節課留下的、淺綠色的筆記便簽上。

    【因為生殖/腔的萎縮,兩性Alpha和男性Beta作為嬰兒母體的生理職能在現實意義上退化。】

    教科書的配圖上,Alpha和Beta之間,被打上了一個紅色的小叉。

    儘管社會並不歧視AB戀——事實上,無論是庸庸碌碌的普羅大眾,還是位高權重的上位者,選擇AB配對而非AO配對的人並不少。

    但那僅限於Alpha和Beta女性。

    ……就結果而言,能夠真正做到選擇丁克而不後悔的人並不多。大部分人的婚姻,還是奔著繁衍後代而去的。在大人的世界裡,孩子是維繫家庭穩定最有效的固定劑。

    發生在Alpha男性和Beta男性之間的戀愛非常稀少。至少溫演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短暫的17年裡,從來沒有見到過。

    「溫演。」

    「溫演!」

    散開的意識忽然收束,溫演懵懵懂懂地抬起頭,發現面容嚴肅的生物老師正看著自己,揚了揚手裡的教參。

    李岩小聲地提醒道:「第八十八頁第四段第十二行。」

    溫演定神,慌張地拿起書,磕磕絆絆地讀了起來:「……在動物中,性行為是本能行為,又稱為生殖行為。它在長期的種系發生中形成和發展,旨在保存種族和繁衍後代。」

    ……啊,原來問題問的是性行為的定義。

    「很好,坐下吧。」生物老師點了點頭,「不要開小差了,上課要集中注意力。還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多少還是要認真聽課啊。」

    溫演懵懵地點了點頭,順勢坐下了。

    旁邊的李岩松了一口氣,繼續低頭看手機。

    ……旨在保存種族、和繁衍後代啊。

    溫演抬起頭,目光落在窗邊正在認真記錄筆記的凌存的脖頸上。

    Alpha的腺體就長在那裡。成為一條由「天生」劃下的不可逾越的線,將除此身份之外的所有人都隔絕在對岸。

    在分化之前,他真的很羨慕一個接一個成為了Alpha的舊時的玩伴。

    只能用這樣的詞彙來形容他們的原因是,在過去,大家都如同眾星拱月般圍繞在凌存的周圍,星星憧憬著月亮的同時,卻對同為星星的彼此感到陌生。

    到了現在,他連那些玩伴的臉都快想不起來了。

    分化結果出來的那天,他躲在房間裡痛哭了一天。然後在第二天,光速接受了這個無法改變的既定事實。

    溫演向來如此,或許是對什麼東西都沒能過度關注的緣故,受到來自那東西的傷害就會像穿過了玻璃門的風那樣被消減了大半。

    會逐漸膨脹的東西,只有虛無和孤獨。

    無聲無息地膨脹著,像是一頭長膘的豬。*

    眼前再次浮現出了、凌存被抑制劑刺入的後頸。

    凹陷的白皙皮膚,和汗水蒸騰而成的稀薄熱氣。

    『咬上去吧?在他的身上,留下只屬於你的印記……』

    就在這個瞬間,某個不值一提的、燥熱的午後,窗外響徹著持續不斷的聒噪蟬鳴。

    溫演的背上陡然冒出一層薄汗。

    時隔三年,他再次聽見了腦袋裡沉睡著的、那個總在引誘他做壞事的魔鬼的聲音。

    *

    下午的學生表彰大會上,凌存出盡了風頭。

    他作為排球校隊的王牌二傳,帶領隊伍取得了優異的成績,挺進了地方賽的最後一輪。只要勝利,這將成為校隊自建校以來第一次挺進全國賽的歷史最高戰績。

    而成績方面,上周的數學競賽國賽成績公布,他取得了二等獎的佳績。

    毋庸置疑,凌存是個如同寶石一般閃耀優秀的人。

    溫演坐在角落的凳子上,盯著正肆意笑著的凌存,一動不動。

    『他正在被那麼多人看著,你難道不想……』

    「你閉嘴。」溫演煩躁地按住了自己的耳朵,感受著太陽穴一陣一陣的躁動,「我不想聽。」

    李岩呆呆地看著他,手指遲疑地指向自己:「你在和我說話嗎?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身邊正抱著攝像機對著台上一路狂拍的王率也停下了動作,不明所以地看向溫演所在的位置。

    「……沒什麼,不是在和你說話,抱歉。」溫演把頭埋低了一點,「我頭悶得有點難受,出去吹吹風。」

    「哦,好。」李岩點了點頭,「老師來了我就說你上廁所去了哈。」

    *

    會場附近的花壇里,不知名的花被驕陽烤成了邊緣略微焦黑的模樣。葉片半蔫地搭在枝幹上,顯露出一種無可奈何的無力來。

    溫演靠著牆坐下,大口大口地吸氣。如此往復十幾次之後,那種附著在皮肉上的煩躁感,才在微風的吹拂下緩緩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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