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八章清醒二
2023-09-23 19:21:58 作者: 流螢燭影
飄雪早就習慣自己師兄冷嘲熱諷的態度了,也沒有當一回事,她本就是樂觀的性格,想著船到橋頭自然直,就憑她是鬼揚子的女兒,再古怪離奇的症狀也見識頗多,因此也稍微定了下心來。亦步亦趨得跟著去了鳳鸞宮,一邊暗暗打量四周。
南楚國的皇宮雖然富麗堂皇,軒昂俊麗,雕樑畫棟極盡奢侈,鳳鸞宮卻是完全別有一番天地,走進去的時候,她還以為是到了什麼世外桃源,幽靜雅致,進了垂花門,前院花團錦簇的,落英繽紛,起了一場風,卷的漫天的交織的花瓣,地上就跟花瓣織成的地毯一層一層,踏上去軟綿綿的。
轉了好幾個彎,景色的風格不斷變換,卻一點也不違和,走了好一會兒,她才看見矗立的一座華麗的宮殿。飄雪自認為自己還算是跟著自己的父親走南闖北的有些見識,一時之間也有些呆愣,天上人間也不過如此吧。
「發什麼呆,警醒點。」白斯年扯了扯飄雪的衣袖,示意她不要東張西望的,飄雪才回過神來。她就是心再大,也注意到房間內的沉悶氣氛。隔著一道珠簾,只能看得清寬敞的內室幾道人影。
「進去吧。」一個太監出來傳喚,示意兩人進去。
兩人進了內室,沒有聽到吩咐也就先站在一旁。看南楚國這般慢待,只怕他是對他們兩個沒有抱太大的希望,飄雪心裡有些憤憤,不過她也不是愚笨之人,也知道自己任性歸任性在南楚國的皇宮裡耍脾氣,這絕對是不要命的節奏。
內室的空氣就跟停滯了一般,寂靜的落針可聞,只聽得見,瓷羮碰撞瓷碗的清脆聲響,她心裡疑惑,這南楚國的皇后不是昏迷已久了,怎么喝藥,小心翼翼抬了抬眼眸朝著床榻瞟了幾眼,繡著並蒂蓮粉色床簾放下一半,勾起一半,只能隱約看見梨花雕花拔床上躺著一個人。卻是看不清楚面目,但是坐在床沿的建元帝的所有動作她幾乎都能收斂眼底。
只見建元帝輕輕舀了舀黑色的藥汁,捧起碗喝了一口,往床榻俯下身,周而復始的動作,飄雪這個角度能看見建元帝鋒利如刀削的側臉,稜角分明的,看到他的動作,飄雪頓時有些呆滯,她老遠都聞到到藥汁的苦味,看他面無表情的一口一口的,動作嫻熟,顯然是經常這樣做,這建元帝真是傳說中對自己的皇后一往情深的,她原先以為還有誇大的成分在,如今見了才知道不僅沒有誇大,反而處處令她驚詫。她到是對這南楚國的皇后越加好奇了。
不僅是她,就是一直波瀾不驚的白斯年心裡也暗自稱奇的,南楚國的皇帝自然不是個善茬,眉宇間透露出幾分剛硬暴戾,低眉深目的,一雙狹長的眼眸射入寒星的,身軀高大健壯,一看就是行伍出身,渾身瀰漫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漠威嚴氣勢,到是沒想到看起來這麼凶神惡煞,威風凜凜的一個男人竟然有這麼柔情的一面。
建元帝司馬驍翊餵完藥汁,頭也不看,直接把碗遞出去,一旁的宮人立刻捧著托盤接過。
「你們誰看病?」一陣低沉磁性的男音響起。司馬驍翊這才抬起眼睛看了兩人一眼。
「是在下,這是我師妹給我打下手。」白斯年不卑不亢說道。
建元帝也不起身,大刀金馬坐在床榻邊緣,示意兩人開始。
「啟稟皇上,我們這門醫術有一項規矩,就是不得在外人面前展示,還希望皇上能行個方便。」白斯年看了一眼低著頭當鵪鶉的飄雪一眼,堅定對上建元帝深沉的威嚴的眼眸說道。
司馬驍翊沉吟片刻,看白斯年始終不卑不亢的,對上他的眼神也沒有躲閃,半響才冷冰冰漠然開口道:「給你們一炷香,只是朕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們治不了這病,今日也不必走出宮門了。」
他站起來也不管兩人是什麼表情,抬腳甩袖走出屋內,一旁伺候的宮人也魚貫而出。
等建元帝出去了,關上了門,房內的空氣也跟流動起來,不至於那麼壓迫人。
「師兄這回是你大展身手的時候了。」飄雪掏出工具箱,討好朝著白斯年笑道。
白斯年冷哼了一聲,道:「少貧嘴了,今天也不知道出不出的了這道宮門。」
「師兄,你可是師傅最器重的弟子,師傅的本事也學了個十之八九的,嘿嘿,要是旁人肯定是沒有辦法的,不過師兄我相信你肯定是可以處理這種小病症。」
「還不趕緊的搭把手,撩起帘子。」白斯年懶得搭理她的貧嘴。
「哎。」飄雪也知道自己理虧,十分殷切的又是拿工具箱,又是撩起另外一邊的床簾。
等她的視線移到床上時,她的動作瞬間一滯。
「磨磨蹭蹭的。」
「師兄,你快看啊。好漂亮啊。」飄雪忍不住叫了出來,一想又是覺得不大對勁,隨身坐在床榻邊緣研究床上的人的面容,蒼白的小臉宛如蓮瓣,大概是躺的太久的緣故,膚色有些不健康的白,覆在眼帘濃密如羽扇一般的睫毛,挺翹的鼻樑,嘴唇失了血色,卻絲毫不影響她的清麗絕倫,鴉羽一般的如瀑的長髮垂在兩側,映襯的她更是雪白的就跟是冰雕玉砌的一般。孟一眼看上去,活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白斯年瞪了飄雪一眼,飄雪眼神黏在床上的人身上,沒有看到,直到她被白斯年扯了下去,飄雪才回過神來,有些訕訕的,看一個女人自己走了神,也是有些丟臉。
白斯年凝神屏息,專心致志給柳清菡查探病情,看了她臉色,手指搭在她的手臂脈搏上號脈。越是查探眉頭越是皺的深,以至於本來欣賞床上的人美貌的飄雪也有些心急起來。
「怎麼樣了?」飄雪著急又問了一遍。
白斯年搖了搖頭說道:「氣若遊絲,只怕是師傅來了也沒有用。看著倒像是離魂症。」他若有所思。
飄雪遺憾看著床上的人說道:「天妒紅顏啊,長得這麼漂亮,就這麼死了也太遺憾了。她這皮膚還真是好,要不是知道她生病了,看她這樣還以為是在睡覺。」她感嘆完,才猛然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一件事,瞪大眼眸:「糟糕,師兄我們倆這回是真的完了,那皇帝看上去那麼兇巴巴的,他不會真的把我們關進監獄裡!」
「你說的沒有錯。」
「師兄那怎麼辦?」飄雪六神無主的。
「現在要完了,要完了,嗚嗚……我不想死啊。」她指著窗外:「我們翻牆出去吧?」
白斯年看飄雪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也沒有回嘴,任她嘰嘰哇哇的,從瓷白雨瓶倒出一粒鮮紅的藥丸,塞進她嘴裡。他以前見過這種離魂症,這種症狀十分罕見,他也就見過一例,師傅曾說過這種離魂症不是病,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只知道這種病症主要是靠病人自己能不能熬過來。他也卻是治不了,微微嘆息一聲。
抬眼就看到急的跳腳的飄雪,他微微嗤笑一聲,這丫頭真是要給她一個教訓不可,其實他們也不一定出不了這個宮門,只要把自己的師傅抬出來還是可以暫且延緩一些日子的,到時候再想辦法,只是這些他卻是不說,就安安靜靜看著飄雪一副急的要把頭髮都撓成雞窩。
「師兄,我想來想去,也只有翻窗戶逃跑了,不過我們把這姑娘帶上吧,指不定我爹有辦法。」飄雪到是宅心仁厚,只不過這餿主意白斯年還真是不敢苟同。斜倪了她一眼。
「我們要是真敢把南楚國的皇后拐走,只怕就不單單是殺頭了。」白斯年也不知道自己師妹腦袋怎麼長得,時而糊塗時而聰明的,一時有些無奈說道,只怕他們要是動了這個念頭,估計連這個門都出不了了。
柳清菡只感覺自己腦袋一陣脹痛,似乎聽見耳畔有什麼在說話,眼眸一睜,就看見古色古香的粉色床頂,她回來了。柳清菡趕緊瞥了瞥自己周身,穿著雪白的褻衣褻褲。
她似乎聽見有人在說話,也不穿鞋,赤腳踏在毛毯上,就看見一個青年和一個十七八歲女扮男裝的女子,兩人似乎是在說什麼。
柳清菡頓時柳眉一皺,這是她的寢殿沒有錯,但是這兩個人是誰。
「師兄我們翻牆吧。就快來不及了,這都快一炷香了!」
「你翻吧。」
只見那少女果真是要翻牆,那青年不咸不淡說道:「外頭有重兵把守,你若是變成鳥飛出去也不算什麼難事了。」
「師兄你是不是有什麼好主意啊?」飄雪這才看出點門道,正要說什麼,抬起眼眸就看到不遠處的白色身影,瞬間一呆,立刻喜悅回過神來,頓時眼睛亮了:「我們不用翻牆了。」
柳清菡渾身沒有力氣,只能扶著床沿,腳下虛脫,差點栽倒,一個柔嫩的身子撲過來,一把把她架住,柳清菡才沒有直接栽倒在地。
「你沒事吧?」
柳清菡搖搖頭問道:「你們是大夫?」
飄雪不住點頭,笑嘻嘻道:「是啊。」這回不用死了,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扶著柳清菡到床上,忍不住又偷偷看了看她幾眼,長得還真是好看,若她要是有她的一半她都已經心滿意足了。不過這她年紀看起來還真小,她想起建元帝刻板威嚴的臉龐,老是不老,只是跟面前的人有些不搭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