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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此情可待成追憶

2023-09-23 19:21:58 作者: 流螢燭影
    柳清菡正在書房裡畫畫,手中握著毛筆,一筆一划勾勒線條,房門突然被敲響,她頭也不抬,說了一聲進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荷雨跑進來對著專心致志畫畫的柳清菡喘息說道:「娘娘,外頭,外頭……」大概是因為跑的急的原因,有些氣喘吁吁的,柳清菡聽她這大喘氣的,柳眉微微一蹙,抬起杏眼看了她一眼,一邊捧起旁邊的茶杯,慢條斯理抿了抿幾口茶水,也不催促她聽她說下續。

    「娘娘,您的爹爹來了,不,不是應該是說您父皇。」荷雨語無倫次的,額上流了些汗水,一邊擦一邊激動說道,亮閃閃的眼眸里還帶著幾分興奮之色。

    柳清菡嘴裡含了一口茶水,杏眼狐疑看著她,咽下茶說問道:「你胡說些什麼?」荷雨說的話拆開她知道是什麼意思,怎麼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知所云了。

    荷雨看柳清菡疑惑的樣子,一副娘娘你不用裝了我都知道了的俏皮模樣擠擠眼睛,繼續說道:「是月矅國的天啟帝陛下前來南楚國,陛下正在前頭好好招待天啟帝陛下。」

    柳清菡噗的一聲把嘴裡的茶水噴了出來,瓷杯砸在案几上,濺出來的茶水濡濕了案几上的畫。頓時按了按額頭,有些頭痛,經過下毒的事情,她也知道靳殊離並不是看上去溫和無害的人,想想也是,靳殊離現代的出身是豪門世家的私生子,複雜的家庭要說完全沒有一點心計是絕對不可能的,就是現在靳殊離爬到月矅國最高掌權人的地位也能知道,靳殊離心機手段都極為不一般的。

    至於這丫頭說的好好招待,這丫頭說反話呢吧,就司馬驍翊那一個一點就炸的醋罈子,他要是不暗中使壞已經算是很好了。她還真的想像不出兩個人和睦相處的場景來,擱下筆,一邊詢問:「他們在哪兒?」

    荷雨看柳清菡匆匆忙忙的,急切的模樣,有些不解,不過轉念一想,估計是娘娘想念自己爹爹的緣故也不足為奇了,立馬說道:「娘娘,您不用出去了,兩位陛下已經朝著鳳鸞宮來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就要到了。」

    柳清菡聽她這麼說,停頓了一下腳步,心裡更是稀奇了,總覺得哪裡不大對勁。

    「娘娘您不用心急了,待會兩位陛下很快就過來了。」荷雨在一旁勸慰道。

    「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柳清菡心思敏感,一直發覺荷雨似乎眼神視線不由自主的飄過來,瞅著她發笑,她一轉頭就看見荷雨眼裡的驚嘆之色,就跟第一天見到柳清菡似的,活像是看見什麼珍稀動物,態度古里古怪的。

    荷雨臉上帶著滿滿的笑意,她本是個長得不錯的姑娘,露出兩個梨渦來也十分可愛,聽柳清菡這麼問,呵呵一笑佯裝埋怨道:「娘娘,您瞞的荷雨好苦,這等身份的,荷雨又那裡是多嘴的人,荷雨那裡知道您的身份竟然這麼高貴,哼,以前那些個狗眼看人低的現在要是知道了您的身份,指不定要戳瞎自己一雙白白長的招子。」

    柳清菡聽她得意洋洋的,越聽越是稀里糊塗的,柳眉一挑:「身份高貴?」她正要詢問具體事情,就聽見一陣尖利的太監的聲音唱喏的聲音傳來。

    「兩位陛下到了。」荷雨高興說道,看樣子她那模樣淨是比柳清菡這個正主還高興。

    一身穿著暗紅色交領大袖長袍的青年率先走在前頭,領口和袖口裝飾著深色寬邊,刺繡精密絕倫的花邊,黑色鑲金腰帶,黑底紅花蔽膝,青年一雙桃花眼流光肆意,帶有幾分不符合自身年齡的沉穩,樣貌清雋俊雅,氣度不凡,

    後頭怎跟著同樣身形高大,俊美無儔的青年,狹長漆黑眼眸,一身明黃色的繡著九爪龍的龍袍,低眉深目,嘴唇菲薄,深刻眉宇間泛著幾分冷峻之色。

    柳清菡站得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等兩人看見柳清菡,前頭俊秀絕倫的青年疾步走過來,直接掐住柳清菡的腰身轉了一圈,動作飛快短暫,一邊嘴上念叨:「這些日子不著家的,怎麼又輕了許多,跟你說了不許挑食,長這麼大怎麼還跟小孩似的,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

    柳清菡顯然被靳殊離的動作弄得怔楞了,身後的司馬驍翊和荷雨還有一系列的太監宮女也呆了,當然了,司馬驍翊雖然知道面前這位是老丈人,不應該吃醋的,心裡頭看見自己家娘子被旁的男人抱了,還是有些酸酸的。

    而荷雨則是欣慰,身後的太監宮女則是驚詫十分,原來南楚國的娘娘還真是月矅國的公主,天啟帝的女兒,竟是沒想到,一向兇殘暴戾著稱的天啟帝竟然也有這般柔情的時刻,就跟天下所有愛護女兒的父親似的,心裡則是暗暗驚嘆,這位皇后娘娘的來頭不小,什麼飛上枝頭變鳳凰,人家一開始就是一隻金燦燦的鳳凰。

    柳清菡一臉發蒙,看著靳殊離嘴唇狀似慈父一般欣慰的笑意。慈父般的笑意!眼神下意識看向司馬驍翊,看他沒有要動手還鬆了一口氣,等等,慈父般的笑意?

    「你看你,穿的這般單薄,都快入秋了,也不能這般貪涼。」靳殊離解下身上的披風給柳清菡蓋上了,回頭狀似意有所指:「怎麼也沒有個貼心的人,淨是讓我擔心牽掛的。」

    柳清菡聽見靳殊離裝模作樣的話,嘴角細不可見的微微一抽。

    司馬驍翊一聽這話,心裡一縮,冷峻的臉上划過一絲緊張,立刻態度良好的認錯:「是我的不是,您教訓的是。」恭敬有禮,那裡有之前的針鋒相對。活像是在岳父面前伏低做小的女婿,柳清菡這想法一閃而過,更是覺得荒唐極了。

    靳殊離沒有搭理他,攬著柳清菡的肩膀往屋裡面走,看她不走,手上微微使了力氣。

    柳清菡神色古怪看向靳殊離,眼神里滿是徵詢之色,顯然不知道他們演的是哪一出?靳殊離看柳清菡的小動作,擠眉弄眼的瞧了她一眼的,努了努嘴朝著身後的司馬驍翊。

    「我跟毓秀敘舊,建元帝還是請自便吧。」靳殊離微微抬了抬下巴,態度倨傲,司馬驍翊遲疑片刻,看荷雨也進去伺候了,才不情不願的同意站在外頭等。

    靳殊離心裡暢快的看著司馬驍翊吃癟,讓宮人關了門,就帶著柳清菡走進去了。

    荷雨被靳殊離點了睡穴,歪到在榻上。看柳清菡驚異的眼神,忙解釋道:「讓她睡一覺。」

    走進室內,柳清菡立刻把靳殊離的手從肩膀上甩開,皺著柳眉說道:「你們今天到底演的是哪一出?我怎麼看不明白?還有你的態度,奇奇怪怪的,陰陽怪氣的。」

    面對柳清菡一進門就甩開他的動作,靳殊離看了看自己那一隻手,收斂了眼眸里的情緒,慢悠悠負手坐在屏風前的陳設的案几上。

    半垂著眼眸,長長的卷翹的睫毛在淡金色的陽光下就跟閃著淡淡的七彩光圈似的,挺直的鼻樑打下一道淺淡的陰影,讓柳清菡有一陣恍惚之色,就像是初次見到他也是這樣一個精緻的剪影,清俊雋永,帶著幾分陰柔之色,很容易被人誤認為是女孩子,他沒有低頭多久,倏忽抬起頭來,這張臉帶著些風霜,不笑的時候,肅穆嚴厲,不怒而威,一笑起來,弱化了臉上的銳利,明艷無雙,要是剃了唇上的鬍髭,只怕壓不住眉宇間的姝麗。

    「別給裝啞巴,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柳清菡又詢問道:「好好的皇帝跑到南楚國,你是嫌安穩的日子過的夠了,想試一試質子的水深火熱的生活?」

    靳殊離被柳清菡這般追問,摸了摸鼻子,無辜看著她。可是他拋出來的話就跟一陣驚雷似的,震得柳清菡目瞪口呆的,杏眼瞪的老大,嘴角抽搐,顯然是不知道要嘲笑他的厚臉皮還是命大。

    「你,你,你神經病啊。」柳清菡聽著這麼怪誕的事情,捂臉,哭笑不得說道:「他還真信?」

    「朝堂上的時候只有三分信,等他私底下試探,才有九分信,剛剛我那樣對你噓寒問暖的,現在估計他大概有十分信。」靳殊離一板一眼說道。

    柳清菡聽著靳殊離這話,一時之間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有些無語道:「你好好的冒充我爹做什麼?」

    靳殊離撇了撇嘴,他該怎麼跟柳清菡說,他也不過是靈光一閃,本來看著司馬驍翊那張欠揍的炫耀的臉就心裡就氣恨的不行,計上心來也就這樣說了。到是沒想到自己自己越演越像是那麼回事的。簡直是超常發揮。

    不過他這本來想要讓司馬驍翊吃癟的舉動卻歪打正著,不僅能削弱司馬驍翊的氣焰,更能如自己所想見到柳清菡。這不就是個好主意。

    「當然是為了保命了。」靳殊離輕笑道:「這是那廝的底盤,我若是沒有些底牌的,估計是出不了這南楚國了。從他送我的見面禮也就能看出來了。」

    「你就不怕露餡了,到時候……」柳清菡設身處地想了想,也是覺得靳殊離太過冒險了,她還不了解司馬驍翊眼睛裡是揉不得沙子的,靳殊離要是敢來,司馬驍翊還真敢下手。她如果是敢求情,只怕司馬驍翊連屍首都不會給靳殊離留。

    「清清,我相信你,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聰明。」靳殊離打斷她,說道:「在萬事不了解的時候,總是會不動聲色。」

    「你不必誇我,還是趕緊走。」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來?」靳殊離自嘲一笑。

    「我知道你也許是為了我來,不過我不會跟你走。」柳清菡看了靳殊離一眼,就算她再遲鈍,看他這樣與素未謀面的司馬驍翊針鋒相對的,不惜下毒暗害,也能隱約猜出他的意思,柳清菡素來以為自己通透,原來有時候還是太過於遲鈍了,不過也不對,大概是靳殊離情緒掩飾的太好,若不是那一次的事情,她大概永遠也猜測不到靳殊離會對她有意思,這要是有旁人跟她說,她是堅決不信的。

    「你?」靳殊離在來之前早就知道柳清菡的選擇,不過還是不甘心,想要親口聽她說,可是真的聽她這麼堅決選擇另外一個人,他還是有些黯然,心內抽痛,看著柳清菡竟然半響沒有說話。

    「我先遇見你的,可是為什麼?」靳殊離聲音低沉,要不是屋裡寂靜無聲的,柳清菡估計聽不到,他像是在詢問柳清菡,卻更是在詢問自己,他抬眼,一雙桃花眼鎖定柳清菡帶有一絲期望:「如果我們不是出了這次事故,你也從來沒有遇見過司馬驍翊,是否……」

    柳清菡搖頭,果斷說道:「不會。」

    「你為什麼否認的這麼堅定?」靳殊離語氣也開始帶著幾分不甘心的起伏,忍住怒意說道:「如果司馬驍翊從來不存在,你會是我的,我們會在一起。」

    柳清菡直視他的眼睛說道:「我們從初中認識,高中成為好朋友,關係好到能讓你去幫我賣衛生棉,我能幫你帶飯,這期間從來沒有別人,為什麼沒有在一起?你還是不明白嗎?我們可以是鐵哥們,閨蜜,但是永遠不可能跟愛情有關,這根本就不是別人的問題,而是我們之間根本不可能。」

    柳清菡看著靳殊離一雙桃花眼生生有發紅的跡象,還是硬了心腸,說著傷人的話。

    「更何況我們遇到的時候,你是一個落魄的私生子,我是一個沒有父母要的孤兒。」柳清菡繼續抽絲剝繭說道:「不過是相互依偎的兩個小可憐互相取暖,我一直把你親人。」

    靳殊離仰頭哈哈大笑,大概是覺得很可笑,可笑的向來薄情的桃花眼裡閃出淚花來。

    柳清菡看著靳殊離這歇斯底里的模樣,眼眸里閃過不忍,她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麼傷人,可是又不得不必須這麼做。

    靳殊離胸膛起伏几下,好不容易停下來狂笑,眼眸冷徹,再沒有一絲溫情,他沒有看柳清菡,只是說:「我現在才知道有的人看上去心軟實則心腸最冷硬,只怪我現在才看明白。」直直朝著外頭走去。

    柳清菡沉默看著靳殊離離開的身影沒有阻攔。

    「還有你不用困擾,我後天就走。」靳殊離回身,豐潤優美的嘴唇勾勒一個弧度,就跟笑了似的,明艷姝麗,卻涼薄至斯。

    柳清菡看著靳殊離的袍角消失,嘴唇輕輕吐出對不起三個字,消散在晚風中。

    ……

    靳殊離沒有果真沒有再南楚國待很久,不過他也沒有避開柳清菡,到是經常對柳清菡噓寒問暖的,就真的跟柳清菡的父親似的,可是他私底下對她又是那麼冷淡,就跟陌生人似的,柳清菡還當他是心裡不高興想要搞什麼么蛾子,不過等他離開的那天,都是這樣平平靜靜的過去了。這跟他睚眥必報的性格實在是不相符。

    柳清菡這幾日心裡也有些苦悶,自然是知道靳殊離這樣一走,大概是有生之年都不會見到了,而且她還說了那樣狠心的話,泠然和荷雨兩個人跟著她在御花園裡閒逛。

    「真是沒想到月矅國的皇帝威風凜凜的,竟然有了這麼大的女兒,又是皇后娘娘,哎,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皇后娘娘有皇上護著寵著,本就是寵冠後宮,如今又來了一位大靠山,看來皇后娘娘的地位是穩穩的,誰都不可動搖。」一個宮女感嘆說道,羨慕的連嫉妒都嫉妒不起來,實在是相差太遠了。

    「是啊,我剛剛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不可置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你看見月矅國的那位皇帝對娘娘態度沒有,真是慈父一般,看別人都是冷冷的,偏偏看皇后娘娘柔和的不得了,真是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口裡拍化了。」

    「要說起來,皇后娘娘這身份還真是神秘的緊,若不是月矅國的皇帝千里迢迢怕自己女兒受委屈的在,只怕我們還不知道娘娘的真正身份,那裡是什麼上不了台面的農家女的。」另外一個宮女說起來也是覺得唏噓:「本來還當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原來本身就是一隻鳳凰,要我說啊,還是皇上占了便宜,人家一個千嬌萬寵的公主,竟然願意嫁過來,像是皇后娘娘生的那般模樣,那裡還愁嫁,要是高調一些,只怕冰人都要踏破門檻了。」

    「可不是……」

    「你們幾個在這裡亂嚼舌根子?還不趕緊的去幹活!」一個太監看著幾個宮女湊在這裡說話,一陣嚴厲的訓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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