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章
2023-09-23 19:21:58 作者: 流螢燭影
書房
司馬驍翊坐在案前,手持狼毫,半響也沒有寫下一個字,雪白的宣紙上正中一抹濃重的墨點,他挺著筆直如筆桿子的脊背,漆黑狹長的眼眸放空,一襲紫袍著身,鋒利如雕刻的臉龐,高鼻深目,微微垂下的頭,從這個角度能看清楚他睫毛如翎羽一般直愣愣的,疏朗纖長。仿佛在想什麼事情。
砰的一聲門打開,一個黑衣勁裝的男子走進來,看到的就是司馬驍翊坐姿宛如古鐘,紋絲不動的模樣。
「大人,有線索了。」暗衛單膝跪地說道,他身後跟著兩個人同樣裝束的男子,一左一右的押著一個四五十歲的穿著麻布的憨厚男人。
紋絲不動的司馬驍翊聽見這話,疏朗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忙迅速道:「說。」他的眼神早就移到正中間羈押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被司馬驍翊不怒而威的眼神和強勢的氣勢嚇得低下頭根本不敢抬起頭看司馬驍翊,兩股顫顫的。
原來司馬驍翊這幾日處理完京都的糟心事之後,派出去找尋柳清菡的人紛紛苦尋無果,偏偏他不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真的從這世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更是加派人手出去找尋。
司馬驍翊漆黑的眼眸帶著幾分紅血絲,顯然是休息不好,硬朗的臉孔也有些落拓頹廢之色,
暗衛說道:「屬下找尋許久,總算是找到一個知情人。」他說完示意中間羈押的男人開口。
那男人顯然是上次對柳清菡僱傭的懷有不軌心思的馬夫,馬夫也是暗道自己倒霉的,上次還以為柳清菡幾個孤身女子容易制伏,因此起了一些不該有的心思,哪想到那幾個女子,尤其是一個極為漂亮的女子不是個好惹的硬茬。
幸好那弓箭射偏了,沒有刺到要害之處,然而最倒霉的是,他好不容易從樹上脫身的,趁著那個可怕的女人不在,迅速逃跑,結果又遇到一夥的黑衣人,要不是他還算是謹慎機警的,躲在草叢裡,早就要送命了。
自然柳清菡跟黑衣人對峙的驚心動魄,生死一線的場面,他也全部收在眼裡。
馬夫在草叢裡是大吃一驚,如果不是捂住自己的嘴巴,早就叫出聲來了,一開始他還挺可惜的這麼漂亮的女子竟然就要隕落在這裡,儘管他心裡憤恨這個漂亮的女子的所作所為的,但也不得說他色心未泯,十分遺憾。不過令他震驚的是,這女子也太過彪悍了,在以一對二十幾個大男人的時候,身上的氣勢也不遑承讓的,更是出手快准狠的,直接用武器把五個大男人解決了,看的馬夫是目瞪口呆的,簡直比他看過的任何戲還要刺激精彩的,更是冒出冷汗慶幸自己在女子手裡生還的。
自從那一天過後,馬夫還以為這事已經算是了結了,也不敢再輕視那些弱女子了,要是再冒出這樣一個女的,他還要不要命了,沒想到這件事還沒有完,直到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找上門。
馬夫心虛的很,不過聽到他們的來意,知道他們不是來追究他的,他還是鬆了一口氣,幾乎是把所有的事情交代了一遍。看這羈押他過來的黑色勁裝的男人示意,他又是跟面前一看就是有權有勢的男人說了一遍,當時的情況。
當然了為了活命他絲毫沒有提到他遇見柳清菡的前半段,反而是著重說後頭的事情。
司馬驍翊聽見馬夫說柳清菡被人救了,輕呼一口氣,總算是把吊在半空的心放下來了,只是想到清菡脫險以後,絲毫沒有要回來的意思,司馬驍翊又沉默了,眼眸就跟深潭一般幽深,沁出一絲寒意,臉孔繃的緊緊的。
暗衛明顯能感受到主子聽見夫人脫險似乎有些高興,只是這一份高興轉瞬即逝的。
「她去哪裡?」司馬驍翊硬邦邦問道,挑了挑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一眼不瞬緊緊盯著面前的馬夫,馬夫根本承受不住司馬驍翊銳利的目光,雙腿癱軟,根本不敢說不知道三個字,他總有一種要是自己沒有提供什麼有用的信息,估計會被貴人遷怒,冥思苦想總算是讓他想起一些細節方面的信息。
「啊,我,我在哪裡撿到這個東西。」馬夫遞上去,是一塊通體雪白的白玉,上面刻著繁複的花紋,他不認字,好幾次想要把手上的寶貝賣了,可惜這當鋪太黑了,要不是他偶然聽見老闆跟夥計談話,知道這一塊玉佩的價值,早就賣了。
馬夫遲遲沒有把玉佩賣出去,說得好聽點叫做精明,說得不好聽就是貪婪,本來他不想把這一塊玉佩獻出去的,可是看著面前貴人黑沉的俊臉,鋒利的眼眸,他根本不敢說謊。
司馬驍翊聽這些殘缺不全的信息,濃長的眉頭微微蹙了蹙,示意暗衛把玉佩遞過來。
這通體白玉是一塊橢圓形的,雕刻著繁華精緻的花紋,司馬驍翊拿起這一塊玉佩透著明亮的光線,眯了眯眼睛,一眼就注意到鏤空的花紋藏著一個字『靳』。
靳這個姓氏在南楚國少之又少的,他猛然想起一個人來,聯繫之前月矅國使臣離開,似乎有人稟報多了一個莫名的女子,他稍微聯繫一下,頓時狹長的眼眸睜大,瞳孔微縮。
……
月矅國皇宮
一個穿著宮裝的年輕女子端著一碗血絲燕窩進來,進了內室,繞過屏風正要說話,侍立一旁的三個同樣裝束的宮女朝著她輕輕虛了一聲,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那名剛剛進來的女子不要說話。
「哎,這才一會兒工夫,怎麼就睡著了?」那名宮女小聲問了一句。
那三名宮女點了點頭,指了指外頭,又各自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青色帷帳下,漆墨雕花大床上的女子,穿著一身簡單的嫩黃色睡裙,一捧青絲散落在床鋪上,面容清麗恬靜。
四個人走到外頭,輕輕拉上門,一個宮女感嘆一聲說道:「我還是第一回看見連睡覺都這麼好看的人,難怪就連一向不近女色,冷漠寡言的攝政王都入迷了。天天往這裡跑。」
「是啊,真的好漂亮,我要是有她模樣的一半,我就算心滿意足了。」另外一個宮女滿是惆悵,扶了扶面容說道。
「你們少做夢了,還不如想想怎麼伺候好主子實在,我看著這姑娘八成是極為得攝政王歡心,以後肯定不一般。」另外一個宮女潑冷水。
「要你說,我看攝政王這麼稀罕,是絕對不敢怠慢的。」剛剛說話的宮女反駁道,不過她還是遲疑道:「只是啊,這冊封也不容易,尤其是身份低微的平民女子的,單是靠樣貌,就算再如何得攝政王歡心,恐怕位分也高不到哪裡去。」
「我看蓮姐姐錯的離譜,這世間上多的是一擲千金為美人的,更何況這姑娘一看漂亮的不成樣子,就是我是男人估計都想要把所有好的東西奉上,再說我倒是攝政王對這位姑娘極為不一般的。」
柳清菡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下了床,正想要叫人打點水過來,走到門外就聽見外頭四個宮女關於她前途的探討和爭執,頓時想笑。
柳清菡只是聽了幾句她們的話語,就不再聽了,看了看窗外,陽光明媚,天空蔚然如洗的,微風和煦,是個適合遊玩的天氣,換了一身淺紫色百褶裙,裙擺外層罩著一層紫紗,上面用細細密密的金絲線繡了鏤空的蝴蝶,手臂上掛著淡粉色的披帛,烏黑的頭髮只是用一根髮簪隨意挽起,松松垮垮別著一大朵淡粉色的鮮妍花朵,額上貼上蓮花狀花鈿。這一整套換裝下來不過是十分鐘罷了。
柳清菡推開門,守在外頭四個喋喋不休的宮女戛然而止,顯然沒想到柳清菡突然醒過來了。紛紛給柳清菡屈膝施了一個禮。
「姑娘,你醒過來怎麼也不喊奴婢們一下,怎麼好讓您自己動手。」一個宮女誠惶誠恐看著柳清菡換好的裝束。
「姑娘,奴婢端過來的血絲燕窩,只是看見姑娘睡覺,這一會應該是涼了,奴婢再去熱一熱。」另外一個宮女抬步就要把裡頭的燕窩端出來。
柳清菡笑著說道:「不用了,涼了就涼了,我這一會出去走走。只是我對於這皇宮還是不大熟悉路線,你們帶帶路吧。」
「是。」面前的四個宮女異口同聲。
柳清菡知道就是自己不說,這四人也會寸步不離跟著她,心裡雖然不耐煩這麼多人跟著,到底沒有說什麼。
柳清菡隨意在皇宮裡閒逛,說實在的她到現在都沒有什麼實體感受,自己昔日的好友成為古代雄霸一方的人物,更是這金碧輝煌,流光肆意的皇宮的主人。
幾個人閒逛,直到走到一處幽靜的小築,她看這附近種著幾顆青竹,微風沙沙吹過細嫩的葉片,到是有幾分不一樣的雅致幽靜的,因此特意在這裡停留了一小會兒功夫。
看了一會正要離開的柳清菡,一陣大風吹起,她眯了眯眼睛,就看見一個太監從小築裡頭跑出來,追趕著一頁白紙,他手裡還慌張拿著幾張白紙。
他撿起地上那一頁白紙的時候,大概是沒有抓牢手裡那一沓的紙張,吹得跟漫天蝴蝶似的嘩啦在空中打著旋。
還有幾張吹到她腳下,柳清菡蹲下身撿起,原來是一張畫像,等她定睛看清楚畫像上的人,頓時微微驚詫。
旁邊的活潑的霜兒早就驚訝叫出來了:「姑娘,上面畫的跟您好像啊。」
其他三個宮女也早就撿起地上吹散的紙張,湊過柳清菡身邊,攤開道:「姑娘你看。」
「不過姑娘比畫上美多了。」另外一個宮女道。其他三個紛紛附和。
柳清菡輕輕笑了笑,這畫上顯然跟她現代的樣子一模一樣,要是塗上顏色,就跟真人似的,尤其是這神韻捕捉的極為準確,讓柳清菡都有一種照鏡子的感覺。
「哎哎,你們誰啊,來這裡幹什麼,趕緊把畫拿過來,這東西是你們能拿的嗎?」遠處的太監不大看得清楚遠處的人,也就看見幾個簇擁的宮女,還以為是幾個偷懶的宮女跑到這裡來找樂子。
不過等他走過來的時候,抬起頭看見柳清菡的面容,頓時一呆,當然了,不僅是柳清菡長得好看,而是她看上去跟畫上的女子有七八分相似的,猛然一眼看過去就跟畫上女子是她似的。
「給。」柳清菡遞給那太監。
那太監是靳殊離身邊的貼身伺候的人,雖然沒有看見過柳清菡,但是一看柳清菡這一張臉,還有什麼不懂的,態度立馬恭恭敬敬的,還邀請柳清菡要不要進去的。
「這裡是哪裡?」
「哦,這是王爺的書房。」
「我能進去嗎?」柳清菡試探隨便問道。
太監點頭如搗蒜,毫不猶豫在前面帶路。柳清菡沒想到這麼好說話。還當這裡沒有什麼特別的。根本沒有看到後面四個宮女驚異的眼神。
柳清菡看靳殊離居然還有這麼一個幽靜的去處,還是蠻驚奇的,又有幾分好奇,也就進去看了看。
可是等她踏進房間的時候,還是被房間裡的布置下了驚了一跳,牆壁上掛著弓箭,投壺,刀劍名人異士的畫的,但是這些都不是讓她驚奇的,而是牆壁上貼滿了她的畫像,走到案前,上面更是一沓畫像。
這些畫像就跟照片似的,畫的上面的人惟妙惟肖的,跟現代的她不過是沒有塗上顏色的區別,端是一模一樣。
柳清菡不用想也知道這些出自誰的手筆,可是她似乎一直記得靳殊離不是學美術的,竟然繪畫十分不錯。一時之間柳清菡心情紛雜,真是想要跟她搶飯碗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