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四章懸崖驚險
2023-09-23 19:21:58 作者: 流螢燭影
「殺人啦!殺人啦!」一群鬧事的人聽到這聲大喊,一個個做鳥獸散,留下一地狼藉拆卸的堤壩碎塊和手足無措的工人。
「現在可怎麼辦?下面是懸崖!」一個站著邊緣的工人看一眼都覺得膽顫心驚的,他慌亂失措的詢問道。
「還能怎麼辦?快,快,去找馮師傅,楊師傅,還有官差。」一個工人邊跑邊喊。
正在吃飯的馮師傅和楊師傅聽到工人叫喊,把吃了一半的食盒扔下,黃光年是練武出身的,比馮師傅和楊師傅更早一步到現場。
「這群刁民。」黃光年聽工人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腳踹上邊緣拔得只剩下一半的堤壩:「混帳東西!」一邊大罵一邊更是悔恨自己沒有貼身保護柳清菡,大人要是問起來要怎麼交代。
「黃捕快,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出這樣的事?」馮師傅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來不及喘氣,問道。
「現在衛娘子如何了?」楊師傅也皺眉問道。
黃光年吐了一口大口氣,指了指坡下:「衛娘子在阻止這裡的村民鬧事的時候,不小心掉下去了,只怕只一會兒凶多吉少。」
「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讓人去撈。」馮師傅聽到這話,有些著急,他剛說完就想到這坡下是懸崖,看一眼都讓人發軟。
「是啊,黃捕快,你快去叫人幫忙啊。」楊師傅也有些著急了,看黃捕快呆愣在原地,催促道。
黃光年長嘆一口氣,這麼高的懸崖摔下去不死也要半殘,更何況只怕早就粉身碎骨的,他嘴上沒有說這話,但是馮師傅和楊師傅,以及在場的人如何能不知道。
「你們在場的幾個一撥人去懸崖下頭找人,一撥人去通知衛娘子家的家屬,我去縣衙尋去幾個兄弟過來支援。」黃光年好歹是當捕頭的,比常人更加冷靜一些,吩咐好了人,駕車就走了。
「這叫什麼事啊!」馮師傅在原地嘆氣,對著剛剛黃光年指揮的一撥工人說道:「我跟你們去通知家屬。」
又對楊師傅說道:「你這一把老骨頭就在這裡等著吧,也有個主事的。」不等楊師傅說話,馮師傅就跟著那一群的人走了。
黃光年很快就帶著一大眾的捕快來了,就連林知縣也來了,林知縣聽見柳清菡掉下懸崖,直接先派了好幾撥的捕快,除了守著衙門的幾乎都被他調來了。
他心裡是極為慚愧的,柳清菡只是好心來幫忙的,沒想到這種事情居然波及到她身上。
對於那些來鬧事的不明真相的村民,他更是氣恨交加的。當場一盞茶就砸在地上。
楊師傅等了許久,沒想到沒有等到馮師傅,反而等到了林知縣,正要下拜的時候,林知縣一擺手:「情況緊急,無需多禮。你快跟我說說具體情況。」
楊師傅三言兩語把事情經過說了。
林知縣沉吟一會兒:「黃捕頭帶著一幫人在底下搜尋,這會兒還沒有個消息,空等著也不是事,萬盛你去找一根粗一點的繩子,在找個身手好一點的人。」
「是,大人。」萬盛抱拳,一下子就明白了大人的意思。迅速找來一條很長的繩子和一個身手較為敏捷的人。
繩子一頭系在一棵大樹上,好幾個捕快拉住繩子。
「你要是找著了人,抖三下繩子要是沒有找到人,繩子不夠長了,你就抖五下繩子。」萬盛囑咐一個捕快。
那人忙哎了一聲,系在他的腰間,然後慢慢順著繩子爬下去。
馮師傅和兩個工人做馬車,一路顛簸總算是到了柳溪村,只可惜衛娘子家裡人都不在柳溪村,去城鎮了還需要一段時間,到了黃鶴樓,馮師傅立馬衝進去。
阿牛看這人匆匆忙忙,穿著的衣裳沾上了灰塵泥土的,微微皺了皺眉頭,還以為是瘋子乞丐或者鬧事的人,就想要讓夥計軀趕出去。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這兒可是衛娘子家,她家人在哪裡?」馮師傅語無倫次的。聽得阿牛更是不悅了。
「嘿嘿,你這老頭,詛咒我家掌柜做什麼的?來黃鶴樓撒野,我家掌柜好著呢。」阿牛說道。
「不是,不是,衛娘子在東臨坡滾下山崖。我這一會兒是來通知她的家人的。」馮師傅急忙辯解道。
「你說什麼?」在一旁的阿壯聽見馮師傅這樣說,一下子衝到他的面前:「您,您說的是真的?」
「確實是真的!你們趕快通知她的家人,就怕是最後一面了。」馮師傅哎哎嘆口氣。
阿壯轉身朝著一個夥計大吼:「快給我備車。」
阿牛手足無措的在原地就被這個消息砸的完全懵然,有一種做夢的感覺,醒神後立馬催促夥計:「趕快,趕快。」
阿壯也不要其他的人駕車自己駕車趕去木匠鋪子,老闆和秦風一行人都在木匠鋪子待著。阿壯跑到木匠鋪子通知衛驍翊的時候,他們正在刨木頭。
「還是大哥做的最好。摸上去光滑無刺。」蒼擎手賤的摸上去。
「還用你說,你看你鑽的孔,大小不一的,自己活沒有干好,專門看別人的,你有毛病吧。」秦風擠兌蒼擎:「到時候做好了,你做的就是唯一的敗筆。」
「嘿嘿,你怎麼說話的,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您能不能別這麼嘴賤?」蒼擎踹了秦風一屁股,秦風嘩的一下把地上刨的彎曲的木頭碎屑扔他身上。
「秦風,你弄到我身上了!看準點行麼?」黑虎煩躁的一腳踹起地上連片的木頭纖薄的碎片,秦風身形避的快,結果那一腳掃得碎片全部都海鷹身上了。
「那個,兄弟對不住。」黑虎尷尬的揚了揚爪子。
海鷹冷冷瞥了他們幾眼,甩下幾個字眼:「幼稚。」離開他們幾步,自己專心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鐵頭大概是覺得秦風蒼擎還有黑虎的混戰有些好玩,手癢的扭了扭自己的拳頭,撲上去加入。
衛驍翊絲毫不在意他們混戰,本來堆著的彎彎曲曲的碎片洋洋灑灑的到處都是,手上刨木頭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控制步調一致,半伏著身子,猿臂蜂腰,擼起的袖子露出古銅色的精壯的肌肉,隨著他起身俯身的動作,肌肉微微鼓起。平常人連續一下午的刨木頭肯定是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他的呼吸卻從未紊亂,就好像在做一件分外不費力的事情。
直到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響起。狡狐去開了門,疑惑看著阿壯慌亂無措從他身邊竄進去。
「老……板,老闆,掌……櫃她……」除了秦風一行六個人叫衛驍翊大哥,其他的上上下下的夥計叫衛驍翊都是稱作老闆。
衛驍翊看來人是一直跟在柳清菡身邊的阿壯,支起高大魁梧的身子,扔開工具,微蹙入鬢的劍眉,扭動自己的手腕,斥責道:「慌裡慌張做什麼?」話雖然是這樣說,他自己都沒有注意自己的聚焦漆黑犀利的眼眸微微帶著一絲急促和緊張。
「哥們,別緊張了,好好說話。」狡狐勾住阿壯的脖子,阿壯點頭哈腰,呼吸一會兒,才連貫起來急切甩開狡狐的手臂,對著衛驍翊道:「有人來店裡通知說是掌柜不小心甩下東臨坡的懸崖,現在生死未卜。」
阿壯剛說完話,只感覺一陣狂風從他身邊急速的刮過,身前衛驍翊的人影已經不見蹤影了。
秦風幾個呆愣一陣,然後才回過神剛剛阿壯說的是什麼,面面相覷,幾個立馬跟上。阿壯只感覺一陣一陣的風颳過,面前的一個個嬉笑的人全部不見了蹤影,他立馬走到門口,馬車的馬已經被卸了,擦了擦汗叫道:「哎,等等我啊。」
衛驍翊一出門就把馬車的馬用刀卸了後面累贅的車子,根本沒有耐心拆卸,蹬上腳踏,一躍而上,疾馳而去。他只感覺自己腦子一片空白,什麼叫掉下懸崖,什麼叫生死未卜,他統統不知道,他只想要確認這是一出該死的鬧劇,一定是清涵淘氣所以整出來惡作劇的,又或者是傳話的人其實弄錯了人,要不清涵早上人還好好的,下午怎麼就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衛驍翊大力揮鞭,時間過得太慢了,這馬怎麼跟驢似的,實在是讓人惱火,夾著馬腹,鷹眼眯起,直到他到了東臨坡,這還是上次他跟凊菡一塊騎自行車遊玩的地方。
他下馬扔了韁繩鞭子,朝著人聚集的陡坡大踏步跑過去,毫不客氣的撞開好幾個工人,絲毫不理會他們的吃痛抱怨,揪著旁邊一個人的衣領,大吼:「我娘子呢?我娘子在哪兒?」
「哎哎,你快放手,大膽,放肆這是林大人!」站在旁邊的捕快訓斥不知道從哪裡跑的莽漢,拔刀就要動手。旁邊侍立一旁的捕快也蓄勢待發的拔除刀劍警戒。
林知縣擺了擺手:「阿強退下,這人我認識。」
「我問你,我娘子在那兒?」衛驍翊俊臉陰沉,猿臂揪著林知縣的衣領越加用力,幾乎要把一個一百多斤的男人毫不費力的拽起。他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的。
「唉,衛公子,你不是已經知道了。」林知縣嘆了一口氣,指了指那塊豁口處:「她從哪裡掉下去。」
衛驍翊扔開林知縣好幾米遠,被一眾捕快好歹是接住了,頭上戴著的烏紗帽差點掉了,幾個人七手八腳扶正,好幾個捕快看這莽漢這般失禮要不是大人阻止早就揮刀相向,只能怒目而視。衛驍翊才不管別人的想法,抬腳一步一步堅實朝著豁口處走去,呆怔看著一望無盡頭的懸崖,狂風獵獵吹起他鋒利臉側的青絲。
緊緊攥住拳頭,面容扭曲,牙關打顫,他硬是咬住牙關,眼眶充血,嘶啞問道:「你們找到了?」
林知縣搖搖頭,走過來,身後的捕快一個個抵在他的身前戒備看著面前有些失控的男人,就怕他一個不高興動手。
「沒有找到……就好。」屍首,衛驍翊掩目,他幾乎說不出這幾個殘忍的字眼,就像是一刀一刀刮在他的心口上,疼的他發慌,一大個口子。
衛驍翊忽而笑起來,眼眶紅紅的,他悲痛的面容僵住突然笑起來特別的詭異:「她一定好好的,好好的。」
衛驍翊越是這麼想越是覺得可信,神智陡然清醒起來,清涵一定在下頭某個地方等著他,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等著,她一定很害怕,其他的人看見他悲痛欲絕又突然笑起來又是心酸又是同情的還有一絲絲對於他不穩定的狀態的恐懼。
「我下去找她。」衛驍翊眼眸堅定,看到大樹上系的一條粗麻繩,也不理會後面的人叫喊,掙了掙麻繩,確定繩子的結實,順著繩子就要下去。
「哎,你等等,剛剛已經有人下去,又上來了,什麼也沒有找到,你這樣是白費力氣。」一個捕頭走過去,阻止他的行動。
「這繩子能到崖底?」衛驍翊狹長的鷹眸冷厲審視,看的那捕頭有些熬不住他太過於冷厲的眼神,扭過頭。
「兄弟,你先別這樣,冷靜點,聽我說,剛剛我們的人有下去看了看,哎,這懸崖的峭壁光滑陡峭,根本掛不到人也不可能截住人。」萬盛走過來想要拍拍衛驍翊的肩膀,一抬手才發現這哥們長得真是高啊,面容低眸深目的,輪廓分明倒是有一點像塞外的人。
衛驍翊毫不客氣把他的手拍開,鷹眸審視看著他,逼問道:「我說的是繩子的長度!能到崖底?」
萬盛看衛驍翊這麼死心眼,訕訕的拿開手,說道:「繩子只能勾到懸崖的一半……」我們的捕快都差點受傷。這句話還沒有說出來。
衛驍翊朝著一群捕快命令道:「來人,迅速找一根繩子過來,繩子的長度是這根的兩倍,聽清了嗎?」他的聲音中氣十足,聽得在場的捕快挺胸振起。
「聽清了。」被衛驍翊眼眸一掃,幾個捕快忍不住照著他的命令行動。萬盛心裡大罵一句,這什麼人啊!指揮我的下屬,臉色不好,正要疾言厲色說道,林知縣對著萬盛搖了搖頭,萬盛才憋住自己的氣憤,行吧,看在你要變成鰥夫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了。
秦風一行人迅速也到達了東臨坡,他們一眼就看見鶴立雞群的尤為高大魁梧的主子,剛要過來詢問情況,就訝異看著主子正要循著一條粗麻繩從堤壩豁口下去。
嚇得秦風一下子奔了過來,拽住衛驍翊的手臂:「主子,下面是懸崖,危險。我們幾個下去。」連大哥的稱謂都忘記了。
「她是死……是活都該由我做丈夫的親手帶上來。」衛驍翊低啞的聲音不大,分明堅定,一手扯開秦風的手指,冷冷說著就跟冰渣子一般的話語,秦風根本扯不住他,他已經循著粗麻繩從陡坡邊緣處順流而下。
「現在可怎麼辦?」鐵頭抓了抓頭髮。眼眶有些發紅。海鷹一眾人沉默。半響海鷹才振作道:「鐵頭,你力氣大,扯住繩子。」
秦風根本不是能在原地等待的性子,他跟別人要來一根繩子。
「哎,你們瘋了,這棵樹承受不了這麼多人的重量。」萬盛看著這群漢子阻止道。
「不需要。」秦風冷冷瞥了他一眼,就跟看一隻猴子似的,把繩子一頭扔在鐵頭手裡,蒼擎,黑虎,狡狐,海鷹幾個人極為有默契的拉住。
「胡扯!你們還真是瘋了,幾個人拉住繩子,頂什麼用,你們幾個人的力氣有那麼大?再說這裡的狂風多,迅疾,尤其是懸崖處的,待會吹的你蕩來蕩去,極為可能幫你拉繩子的幾個人就被你扯下去了。」萬盛一臉不可思議道,上手就要阻止:「他娘的,你們就是再擔心……」
秦風點住萬盛的一個穴道,看著蓄勢待發,拔劍的捕快,他冷淡說道:「聒噪,沒死。」一腳把睜大眼眸的萬盛踹開了:「好了,兄弟們,你們拉住,我下去了。」
狡狐也把繩子綁在黑虎手臂上,海鷹,蒼擎扯住,迅速隨著秦風下去。
一群的捕快看著他們送死的舉動嚇得目瞪口呆的,那可是懸崖!懸崖!隨便叫個人拉住繩子就下去了,幾個捕快愣了一下神,三條繩子一條綁在三人拉住,兩根繩子一條綁在樹上,還有另外一條就一個粗壯的大個子拉住,看的其他捕快心驚膽顫的,急忙想要幫忙。
結果那個拉住兩根繩子的大個子瞧也不瞧他們一眼:「你們自己忙自己的事情,不用你們。」
那群捕快心裡都不知道說什麼直罵娘,這是逞強的時候,不過看鐵頭穩穩紮扎的,臉不紅心不跳的,就是勒住繩子的手臂肌肉虬結,看上去倒是非常得心應手,似乎一點也不費力氣。
不過後面證明這些捕快是杞人憂天,萬盛氣憤瞪了眼拉住繩子的幾個人,真是拽什麼拽,力氣大了不起啊。
林知縣早就看出鐵頭幾個似乎與常人不同,也就沒有怎麼管他們,焦急在原地等著。
恰好一群捕快迎面過來,是林知縣派去山崖地下搜尋的一眾人,看他們過來,他也焦急看著他們,一個大聲稟報導:「大人,懸崖底下沒有人,連個屍首都沒有。」
林知縣皺眉:「按理說,山崖陡峭,崖壁光滑,應該是掛不住人,山下怎麼可能找不著人?」
「下面是一片茂密的林地,草叢茂盛,豺狼猛獸居多,只怕是……屍首被叼走了,也大有可能。」一個捕快猜測道。他剛說完就感覺好幾道利刃一般的眼眸朝著他飛射過來,驚得差點忘記言語,在他看見幾個人手臂挽住繩索,一頭朝著懸崖底下,大驚失色:「這,這?萬盛誰主意,這可不是兒戲,是要出人命的!」
「放心吧。」萬盛早就麻木了一張臉:「死不了。」
「大人,現在可要如何?」萬盛抱拳問道。
「下面找不著人,只能等衛公子幾個上來了。」林知縣派這些手下找了一下午也沒有找著人,他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不過在此之前他叫了黃光年和馮師傅幾個人過來,細細問了經過。就算是衛娘子不幸遇難,也不能讓衛娘子白白犧牲。
……
衛驍翊一下去,果然崖壁光滑沒有地方可以攀岩,陡峭直直通到底,還有狂風獵獵吹得他眼眸進了風沙,差點睜不開眼睛。他是順著豁口下去,也就是柳清菡掉下去站著的方位,慢慢的摸索下去,哪怕他心急如焚,他也不能太過迅速,環顧四周,就怕他錯過了。
腰繫繩索,一手扯住繩索,兩腳蹬在壁沿,慢慢下去,有時候腳滑,他愣是靠著自己扯住繩索稍微立起來,巡視周圍,才又下去。
四周安靜的似乎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就連自己攥緊繩索的咔嚓的骨頭的聲音都聽得見。
暮色四合,天空的白色極為迅速的蠶食而過,懸崖太深了,他下到三分之一處,天空已經黑了,只能抖了抖繩子讓人把他拉上去。
秦風,狡狐還有衛驍翊都是一無所獲。
「天都黑了。」一個捕快說道。只怕衛娘子已經屍骨無存了。這句話他沒有說,但是莫名的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
「只能明天來找了。」另外一個捕快疲憊說道,他們也忙了一天。
「大人現在?」一個人詢問道。其實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懸崖峭壁根本不可能掛住人,而下面崖底又找不著人影,肯定是被猛獸叼去了,屍骨無存,林大人何嘗不知道這樣是白費功夫,長長嘆息一句他走到衛驍翊身邊:「天色黑了,只能明天來找了。」
衛驍翊才不理會他們,低頭沉思片刻,又抬頭看著黑乎乎的天色,這麼黑,她一個人待在下面要多害怕!一想起她可能默默一個人一身傷痕的哭泣,他就心痛如絞,奪過一個人的篝火,側頭對著鐵頭幾個人說道:「你們還有力氣?」
鐵頭幾個迅速整齊規劃一齊大聲點頭:「主子放心!」幾個捕快看的他們動作似乎是跟訓練過一般整齊規劃,有些訝異。
衛驍翊這次下去更加艱難,天色晚了,手上只有一把篝火,岩壁根本立不住腳,他一手揮著篝火,一手攥緊繩索支起身子,查探四周。
……
柳清菡心驚膽顫的放緩呼吸,她從上面掉下去的時候,還以為她就要死的粉身碎骨極為難看,哪想到,掉下去就被崖壁的一棵樹攔截住。
在她還沒有來得及慶幸的時候,就發現這株小樹也就飯碗粗細,根本沒有多麼結實,隨著大風一搖一擺的,似乎隨時要被柳清菡壓彎了,從峭壁上斷了的感覺,柳清菡伏在上面,不上不下的,上面是一望無際,下面也是一望無際。腳也無處可落。
柳清菡看崖壁光滑非常,根本沒有站得住腳的地方,四周光禿禿的,就連草都沒有幾顆,她還真是走了大運,掉在這棵唯一的樹上,就是搖搖晃晃的,估計是鳥兒飛過落下的籽兒落地生根,發芽成長。
柳清菡真是欲哭無淚,這棵樹的根部插進去的峭壁有些淺,她總有一種自己立馬就要和這棵樹一起魂歸西里的感覺,再加上這邊的風是真的非常大,就跟盪鞦韆似的,還是那種小孩綁的不結實的鞦韆。
她伏在樹上幾乎一天了,脖頸處直灌風進來,凍得她瑟瑟發抖的,又冷又餓,再加上天一點點暗沉下去,還沒有人來搭救,柳清菡手腳癱軟,她心底也一點點暗沉下去,這棵樹太纖細了,承受狂風已經夠吃力,再加上她的重量。
柳清菡想要掉頭看看樹木紮根的身前,一動,咔嚓一聲響在她的腦海,我去,我去,真不會這麼倒霉吧?一陣風呼嘯而過,咔嚓好幾聲,柳清菡總算是知道不是她幻聽,這棵樹真的要斷了!救命啊!
柳清菡這下真的不敢隨意動了,她確定要是她動作再大一點,這棵樹的裂痕擴大,她就真的要玩完。
「嗚嗚,混蛋,衛驍翊,你這混蛋,你怎麼還不來啊!我要死了,你就變成鰥夫了。」柳清菡很怕黑,她小時候很喜歡看恐怖片,還喜歡拉著很多人一起看,導致她腦海里全是恐怖的畫面,她現在閉眼不閉眼都沒差。
嗓子有些啞了,倒不是她喊得,就是這裡的冷風毫不客氣灌進她嘴巴里,喉嚨有些痛,嘴唇也起皮了。
柳清菡大罵一陣自己相公,慢慢也稍微冷靜了一點,起碼要挨到清晨,才能找尋一些辦法,這麼暗摸摸的根本沒辦法行動,柳清菡咬咬牙,合上眼睛只能稍微休憩一下。她感覺自己手腳凍得青紫,僵住,只怕自己還沒有摔死,要先凍死了。
就在她閉上眼一會兒,突然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她突然想起懸崖處搭著老鷹的窩,還有偷蛋的賊——蛇,這種懸崖峭壁興許沒有其他的猛獸,但是不能保證滑溜溜的蛇,柳清菡這次是真的害怕了,她最討厭爬行動物了,比鬼還怕,摸起來滑膩膩冰涼涼的。
柳清菡第一次恨不得自己乾脆直接掉下去算了,掛在半山腰,要死不活的,說不準她掉下去就能穿回現代。
柳清菡微微睜開眼睛,準備要是自己看到蛇,自己就乾脆自己跳下去了算了。
然後她就看見一道火光,還有一個黑色魁梧的身影就跟遮天蔽月一般,好吧,也就遮了她的頭頂的一片天地。還有一陣粗喘聲。
「餵——」柳清菡眼眸一亮,看見有人下來,剛想要大聲呼喊,一陣風灌進她的嘴裡,嗆得她咳嗽好幾聲。然後在柳清菡期待的目光中,這一道身影朝著另外一邊盪過去。
柳清菡急了:「餵——」她聲音啞的喊不出來,柳清菡眼淚都要下來了,這哪個混蛋看不見我這麼大一個人!
然後就在柳清菡大罵對方傻逼的時候,那個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過去的身影突然刷的一下子衝到她跟前,只可惜,他又被彈開了。火光下,衛驍翊低眉深目的,薄唇的面容落進她的眼裡。
「相公!」柳清菡嘴一癟,忍了很久的眼淚就刷刷的落下來了,衛驍翊看她哭的可憐兮兮的,那個心疼啊,可惜他根本沒辦法靠近準確的靠近她。
她剛剛的叫喊,他早就聽到了,心裡回暖,激動的他肌肉噴張,血液直往腦袋裡沖,又皺了皺眉頭,有些挫敗繩子被一處勾住,根本過不去。
「別哭。」衛驍翊低啞安慰,柳清菡手背擦過臉上的淚痕,笑的燦爛,鄭重點了點頭:「高興。」看見衛驍翊那剎那分外的安心,就好像一直困擾她的事情得到了解決似的。
柳清菡看衛驍翊費力手上拿著火把,崖壁光滑站不住腳,他一直想要靠近柳清菡可惜他總算被彈開,柳清菡的位置離他有些不上不下的。
大風呼嘯而過,咔嚓好幾聲,柳清菡這回事估計錯誤了,這棵樹哪裡能熬到明天,估計馬上就要熬不住了。
衛驍翊舉了舉火把,一目了然看見柳清菡扶住的那棵樹已經裂開了一半的樹身,這麼一看,他沉穩的心緒也有些紊亂了,深呼一口氣,事不宜遲。
「清涵,你相信我嗎?」衛驍翊好聽的嗓音聽起來有些嘶啞,被風一刮幾乎微不可聞。專注看著衛驍翊的柳清菡點了點頭。
「我待會兒借力盪著繩子過去,你迅速放手抱住我。」衛驍翊咬牙,要是白天他有兩隻手還能更有把握,現在一隻手要拿火把,只有一隻手能攬住她,再加上風力大,岩壁站不住腳。
柳清菡當然懂他的意思,她沒有猶豫答應了。
「我數一二三,盪過去,你立馬抱住我,記住了!」衛驍翊不放心的囑咐一句。柳清菡點了點頭,她根本說不出話來了,風一灌進去,嗓子就很痛。
衛驍翊把右手拿著的火把換了左手,費力的保持直立,猛然腳尖點在崖壁上,朝著柳清菡駛過去,柳清菡恰好迅速配合的支起身子,衛驍翊微微側著彎腰,手臂一攬住她的腰身,柳清菡回抱住他的臂膀,咔嚓一聲那棵樹在柳清菡支起身子那剎那完全斷了。刷的掉下去,就跟一滴水珠掉在幽深的潭水裡沒有一絲聲響。
衛驍翊青筋暴跳,抱住柳清菡轉了個圈,因為彈力,他回身的時候,被山崖的粗糲岩石磨得背部一痛,砸的他微微悶哼一身。
微弱不可聞,緊緊抱著衛驍翊的柳清菡耳畔呼嘯的都是狂風根本沒有聽見。
「清涵,你拉著繩索抖三下,幅度大一點。」衛驍翊抱著柳清菡滿懷,他低頭親了親柳清菡頭髮說道。
柳清菡一聽他這麼說也就知道是他們的記號,按著他的要求抖了三下,果然一會兒,這條繩子一直往上,拽著他們上去,根本不用衛驍翊他們動。
「還好,你沒事。」衛驍翊抱住柳清菡,手臂勒的緊緊的,語氣帶著幾分劫後餘生。
柳清菡幾乎是整個人扒在衛驍翊身上的,而且她被衛驍翊擁進懷裡,衛驍翊背靠著粗糙的岩石,維持這個姿勢。
柳清菡抬頭就是衛驍翊剛毅的下頜,她看著他微微揚起的嘴角,眼眶一熱,哪怕嗓音疼痛,她也忍不住說道:「還好,我有你。」
真的沒有人能為她做到這樣的地步,柳清菡心裡一暖,緊緊抱住衛驍翊的腰身:「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穿越時空遇見你。」
柳清菡拋棄所以的警戒,她莫名的說出了自己的來歷,衛驍翊呆愣聽著她說道什麼『穿越時空』,他還沒有想明白,他們已經被穩穩噹噹的拉上去了。
好幾個人伸手拉起他們上來。
疲憊一天的人看見衛驍翊完好無缺的帶著柳清菡上來,一個個精神振奮,柳清菡手腳凍得僵硬,一上來就癱軟在地,衛驍翊雖然有力氣站起來,但是他跟著柳清菡躺下,覆在她身上,蜻蜓點水親了她一下她光潔的額頭。就跟撫摸自己失而復得的珍寶似的。旁邊的人一僵,顯然沒想到衛驍翊會這麼做。
衛驍翊才不管別人怎麼想,他彎腰,打橫抱起柳清菡,大跨步人就走了,後面的秦風一行人一個個也激動萬分的跟上。
衛驍翊先抱著柳清菡橫坐在馬上,扶著她的身子,迅速一蹬腳踏,從後面牢牢的抱住柳清菡,夾著馬腹,從她的腰身穿過去牽住韁繩,揮了一鞭子叫道:「駕——」
這裡離柳溪村比較近,他看天色晚了也不回酒樓,乾脆去自己家裡。
不過一刻鐘,也就到家了,後面跟上的秦風一行六個人也進了門,關上。
幾個人分撥去燒火,煮熱水,做飯。
衛驍翊幾乎看都沒有看也就按著自己記憶力的路線走,把柳清菡放在床榻上,點上一排的蠟燭。
直到一室明亮才走到床榻處。給她脫了鞋,鞋面看上去除了髒污倒是沒有什麼傷痕。
衛驍翊仔細查探才發現柳清菡臉上掛了好幾道的劃痕,脖頸處更加嚴重,他擰了擰眉頭:「還有哪裡疼?」
柳清菡剛想要說不疼,人一仰趟在床上,背部一陣疼痛傳來,估計是她肌肉血液都被凍得僵硬了,才沒有錯覺。
衛驍翊給她輕輕扒開衣服,才發現她的背部傷的有點嚴重,看上去淤青一大片,甚至還出了血,跟周圍白嫩的皮膚相比要紅腫可怖的多。
還有大腿上傷痕很多。
「洗個澡,給你上藥,一會兒就不疼了。」衛驍翊看的十分心疼,他寧願這些傷痕是他身上的也不想要留下一道口子在柳清菡身上。
「其實不疼了。」柳清菡一骨碌爬起來,她突然想起上來的時候,衛驍翊靠著崖壁,那崖壁雖然光滑不能立人,但是上面的岩石多的是礫石,更何況砸上去,還不跟往刺上面滾一樣。
「好好趴著。」衛驍翊強硬說道,手上的力道卻不敢太大,就怕他一時不察的,捏痛了她。
「你有沒有受傷?」柳清菡執意要起來看看。衛驍翊一直想要阻止,可惜拗不過柳清菡。
毫不客氣的抽了他的束衣帶,一邊跪著給他寬衣,看的衛驍翊有些無奈。她往日要是這麼主動就好了。
柳清菡嬉笑的一邊調戲衛驍翊一邊給他脫了外衣,當看見他背部血肉模糊的樣子,嚇一跳。
白色的褻衣上一團紅色的梅花一般浸透的鮮血,要是衛驍翊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俊臉一派雲淡風輕的,談笑風生的模樣,還以為他最多是擦傷而已。
柳清菡眼眶裡的眼淚一顆顆掉下來,沒有出聲。
「好了,沒事,大驚小怪的,看好了,也……沒多大點事。」衛驍翊轉身就看到柳清菡眼裡含著淚珠,她也不出聲,他轉身背對著她根本不知道她哭了。
「大騙子!混蛋!」柳清菡瞪了衛驍翊一眼:「逞強什麼。」一邊生氣一邊眼淚嘩嘩的流下來。
「你,你別哭。」衛驍翊手足無措的。
「你以為我想哭。我才不想哭,只是,覺得好疼!眼淚——就掉下來,我有什麼辦法。」柳清菡隨意抹了抹自己手背,粗魯揉著自己眼睛,顯得有些煩躁。
衛驍翊聽柳清菡這麼說,心都要化了,其實比起背上的疼痛,他看見她掉眼淚,心就疼的慌,絞痛。
「你這樣眼睛該疼了。別擦了。」衛驍翊看柳清菡也不出聲,就是眼淚一直掉,心疼得緊,一下子親上她的眼睛,把她的眼淚舔進肚子裡。一邊輕輕說道:「好了,別哭了。」
柳清菡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勾住衛驍翊的脖子,咬住他的薄唇。就在一室溫馨的時候。
「大哥,嫂子,可以吃飯了!」鐵頭砰的推開門,看見床上互相抱住親吻的兩人,整個人就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