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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20:29 作者: 卷六一
向棕一口氣說了大段的話,胸口起伏的厲害。
偷聽的謝行儉似乎明白了為何向棕執著陷害羅家了,如果老侯爺當年真的和皇貴妃攜手抹去了向棕的印記,那麼向棕的怨恨就說的通了。
向棕的一席話戳中了老侯爺的穴道,老侯爺噗通一下抱拳跪下,賠罪道:「當年老夫所為的確不妥,你現在想打想罵,悉聽尊便,但老夫自認為當年沒做錯,你若活在宮中,未必有現在這麼自由,要知道,宮裡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龍潭虎穴!」
說著,老侯爺扯下腰間的鞭子雙手奉上。
謝行儉一聽老侯爺負荊請罪,頓時急了,正準備撩帘子進去時,手被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徐堯律按住,徐堯律對謝行儉無聲的搖搖頭。
屋內,向棕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地的老侯爺,突然笑了,笑聲中竟有幾分心酸。
「自由?苟延殘喘的自由我要來幹什麼!我現在就是將你千刀萬剮也沒用了,我的身子壞了,原本屬於我的皇子位份也早就不存在了,我娘……更回不來。」
謝行儉聽的很不是滋味,換位思考,如果他是向棕,他指不定做的比向棕更絕。
老侯爺悲哀的看著向棕,嘆道:「即便老夫此時不該說話,但老夫還是想跟你說一句,孩子,你錯了,自古後宮比朝廷的水還要深,你以為皇貴妃將你送給向夫人是害你?是!皇貴妃嫉妒你娘先生下太上皇的長子,這點毋庸置疑。」
「可你只知其一,不知有其二。」
老侯爺粗糙的手掌抹開淚,搖頭自嘲道,「你別是忘了,皇貴妃上頭有皇后哇,皇后娘娘家族顯赫,別看這位常年禮佛不問世事,可你瞧瞧太上皇,一輩子就只有當今聖上、成王包括你在內三個皇子這點就能看出來,咱們這位太后有的是手段。」
向棕不可抑制的咳嗽起來,指著老侯爺的臉,狠厲道:「你甭誆我,你莫不是想說縱是沒有皇貴妃,皇后也會陷害我的性命?」
「正是!」老侯爺無畏向棕的兇狠,字字鏗鏘道:「你想活在宮裡也行,那就只能成為當今太后的傀儡兒子,你說,你是想逍遙活在宮外去做向家大公子,還是想當一個任人擺布的木偶?這才是老夫所說的自由!」
向棕別過臉不說話,老侯爺繼續道:「太上皇以權臣身份登基,當初借了太后娘家的勢力支持,但外戚干涉朝政的事古往今來數不勝數,為了避免皇權再次更替,太上皇決定不讓太后生子。」
「成王之母出身商戶,商人給錢就能擺布,所以太皇上才放心讓成王出生,太子就更不用說了,皇貴妃是太上皇的心肝肉,從始至終太上皇就想將皇位傳給皇貴妃的孩子,至於你……」
向棕呵了一聲笑出淚花,俊美的容顏上布滿淒涼:「至於我,我就是個意外,親爹根本就沒期待過我的降世,恐怕在他眼裡,根本就不記得我娘了吧,也是啊,我娘沒好的家世,不能助他成就大業……」
向棕似乎什麼都想明白了,踉蹌著腳步,笑著猙獰又刻薄,淚水沿著慘白的臉龐簌簌落下。
謝行儉對向棕的遭遇感到憐憫,實在不忍心繼續往下聽,便起身往外走。
趕了半天路,袁珮吩咐軍廚原地搭起鍋灶開始做飯,謝行儉和徐堯律從向棕那裡出來後,沿著路旁的溪水往下散心。
徐堯律見謝行儉臉上擺著老父親才有的痛徹心扉的表情,不由笑了笑:「先前大理寺的木大人跟本官說你心性太軟和,不適合在大理寺呆著,本官不以為然,還跟他辯了一回,如今看你這幅模樣,本官倒認可了他的話。」
謝行儉哀哀道:「下官有些可憐向棕。」
「他不可憐。」徐堯律背著手立在溪水邊,「你沒聽老侯爺說嗎?他娘身份低位,在後宮是活不長久的,早死晚死都一樣,而向棕年幼失母,當今太后正好有了撫養他的藉口。」
溪邊流水潺潺,謝行儉蹲下身捧起冰涼的水洗了把臉,連日的不休息累的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徐堯律這幾天因為要防備著崔婁秀派來的殺手,也沒睡好,謝行儉見徐堯律手中傷還未好,便擰了把濕巾遞給徐堯律。
徐堯律抹了把臉,語氣疲憊道:「這麼些年,太上皇一直在打壓太后娘娘母家的勢力,太上皇十分忌諱太后撫養皇子,如果向棕歸在太后膝下,你覺得他還能活下去嗎?」
「虎毒不食子。」謝行儉急道,「向棕他好歹是太上皇的親兒子,太上皇豈會出手害自己的孩子?」
徐堯律笑了,笑意耐人尋味:「皇家哪有什麼親情,真要有,當今聖上又怎麼會將宗親王一家滿門斬首,要知道宗親王是看著他長大的親叔叔。」
謝行儉一噎,頓時耷拉下面孔。
宗親王是太上皇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敬元帝想斬殺宗親王,肯定請教過太上皇,由此猜想,太上皇連親弟弟都能下手,何況向棕這樣的婢生子。
「兩位大人,開飯了——」
這時,遠處傳來漕營兵的呼喊聲。
謝行儉和徐堯律聞聲往營地走,剛走幾步就看到老侯爺從向棕的馬車裡下來。
「等會派兩個人送向棕回定州。」
謝行儉大步走過去,就聽老侯爺指揮袁珮送走向棕。
「定州?」謝行儉瞥了一眼馬車,「向棕是咱們對付崔婁秀的籌碼,作甚現在要送他走?再有送他去定州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