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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20:29 作者: 卷六一
徐堯律不疾不徐道:「皇上捨不得兩位為朝廷效力多年的老臣,這點情有可原,但總歸要給落榜進士一個交代,翰林院泄題的事,京城已經傳遍,下午不少進士怒闖京兆府,吵著鬧著要公平,皇上得趕快給個服眾的說法,不然平息不了此事。」
敬元帝頭又開始泛疼,太上皇誕辰在即,大開殺戒不太好吧…且殺的還是太上皇的老臣……
「太上皇想必也不願看到臣子謀利試圖,攪亂朝綱吧。」木莊忽然開口,「這件事太上皇知道了,杜程二人也許活不過今晚,要知道太上皇文臣出身,最是懂讀書人的艱辛…杜程二人不體恤書生求學勞苦,擅自給旁人讓道,這不正是在打太上皇的臉嗎?」
木莊說話一直都這麼毫無遮攔,一字一句雖不中聽,卻直擊要害。
敬元帝聞言,心中對杜程二人微小的憐憫頃刻間蕩然無存,正如木莊所言,太上皇看中文臣,這件事又是杜程二人有錯在先,依太上皇的性子,絕對不會姑息。
杜程二人必須以死謝罪。
……
鍾大監從翰林院回宮後,御書房裡的幾人剛商量完畢走出來。
夜晚的雨漸小,三司巨頭漫步走出宮門,臨上轎子時,刑部尚書突然小跑過來。
「今日多謝兩位大人助言了,」刑部尚書拱手,苦笑道:「皇上重舊情,倘若不是二位勸言,姓杜的頂多得一個流放北疆的罪過。」
徐堯律和木莊眼神耐人尋味,刑部尚書離開後,木莊半嘲半笑道:「咱們皇上若是念舊情,也就不會讓待自己如親子的皇叔一家斷子絕孫。」
「宗親王野心勃勃,不怪皇上下狠手。」徐堯律淡淡道:「在位者,就應該要心狠,哪怕敵人是自己的血親。」
木莊點點頭,玩味一笑:「徐大人倒是面冷心熱,不過是個多年前小小的恩情罷了,你就諫言讓皇上提拔謝行儉主事翰林院,你就不怕他無佛處稱尊,力不勝任?」
「這話該我問你吧?」
徐堯律微笑的看過來,神情慵懶:「大理寺每年文書都要出差錯,你還敢將文書交給一個小翰林主筆?不愧是練了一身鐵膽的人,聽說謝行儉家裡的下人盯上了大理寺的文書,進去偷盜不成反而砸傷了腿?嘖,真心不懂大理寺的文書是個什麼香餑餑,怎麼這麼招人喜歡呢?」
木莊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見好友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木莊無奈的咂巴了下嘴:「人紅是非多,這些年大理寺在我手上猶如不透風的鐵牢,囚犯進去了就無出頭之日,當然得罪了不少人,這些人成天盯著大理寺,但凡大理寺有風吹草動,他們就全涌過來了。」
「至於在謝行儉家偷文書這事,」木莊頓了頓,忽而低聲道:「這事我也聽到了風聲,讓底下的人一查,你猜怎麼著?」
徐堯律挑眉:「你嘴裡向來沒好話聽,是不是查出什麼不好的東西了?」
「不查出點東西我浪費那個勁幹什麼?」木莊吊兒郎當的翻了白眼。
徐堯律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看著木莊,木莊抬手一揚:「上車說吧,宮門重地耳目多。」
馬車上,木莊將打探來的消息說給徐堯律聽。
縱是徐堯律遇事向來冷靜從容自若,聽完木莊的話後,表情瞬間失控。
徐堯律一手重搭在小茶几上,顧及此刻人在車上,徐堯律咬牙切齒的低喝:「這種事,我怎麼沒聽謝行儉說過?」
木莊翹著二郎腿,輕諷道:「他跟你說?你能幫他?」
「當年你為了保向懿他爹,做出荒唐事後是怎麼保證的?」
「此生為官期間,不再插手朝中紛爭,只做好本分之事……」徐堯律脫口而出。
木莊挑眉笑了笑。
徐堯律神色怔松的低喃,緊握的拳頭一下散了架,仿佛頃刻身體沒了精神,語音低啞發澀:「當年……年少無知,為了男女之情,竟然請命太上皇,讓作為儲君的太子替辭臻的兄長上陣殺敵……」
木莊呵了聲,怪聲調的道:「你倒是一腔孤膽不怕死,不愧是一朝狀元,舌燦蓮花的一番話,還真的說動了太上皇,還好太子平安歸來,若有半點意外,別說向家保不住,你自個性命也要搭進去。」
徐堯律一時無語,過往的事如台上的戲一樣,在眼前清晰浮現。
那時北邊蠻族來襲,太上皇命成王領兵擊敵,成王派出帳下幕僚向棕打頭陣。
辭臻哭著求他,說她哥身子骨弱實在不堪重任,問他能不能讓成王收回成命。
他和成王從無私交,這種事他如何能插手,這時,辭臻突然道:「只要不是成王出征,那我哥不就不用上戰場了?」
那時的他涉世不深,年少輕狂,心思都在辭臻身上,心上人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後來他偶然得之,成王派向棕打頭陣是故意為之,辭臻讓他跟太上皇請命讓太子出征也是圈套。
成王膽小怕死,又不敢直面拒絕太上皇,領了出征旨意膽戰心驚的回到王府後,府里的幕僚向棕得之成王的心思,給成王出了個主意。
向棕讓成王故意對外放出風聲,讓向懿誤以為打頭陣的是他,兄控的向懿不可能眼睜睜的讓親哥去跟兇狠的蠻人廝殺,遂求到了他頭上。
那時的他,剛替都察院破了一宗大案子,皇寵正眷,新貴顯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