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頁
2023-09-23 19:20:29 作者: 卷六一
「我能騙你不成?」謝行儉接話,說著拿起勺子,從桌上的雞湯碗起盛出小半碗清湯,慢慢拿勺子撥動著碗裡細碎的雞肉,抬眸瞥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張懷興,笑了笑沒再說話。
月上梢頭,桌上的一壺酒已經喝了大半,張懷興見謝行儉已經不沾酒了,想了想便也歇了杯子。
忽而,張懷興笑道:「謝大人是真不知還是……」
謝行儉疑惑的看過來,張懷興放下筷子,一雙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謝行儉,緩緩道:「朱雀街的宅院,我才上京城的時候就過來打聽過,只不過那時候家母還未上京,我忙著會試,便對買宅院的事沒怎麼上心,等家母過來開始尋摸宅院時,合眼的院子大多都已經賣出去了。」
張懷興說著腦袋往前傾,比了個手勢,咧嘴笑道:「七千兩!謝大人,兩個月前朱雀街的宅院就要七千兩了!這會子,七千兩是買不了咯」
「這事我知情。」
謝行儉舔舔嘴角殘留的濃香雞湯汁,舒展開眉頭:「年初朱雀街里來了一批書生租住,許是這邊風水好,老天爺似乎格外眷顧朱雀街,據我所知,但凡住在這邊的舉人,最差也落了個同進士,就因為這個原因,這邊的房價緊跟著水漲船高,畢竟這年頭誰家不有個拿筆寫字的讀書人?都想住進來沾沾喜氣。」
「豈止!」張懷興撫著鬍子滿臉堆笑,拿眼睛斜睨著謝行儉,意有所指道:「今年朱雀街出了個狀元啊,那些如夫人算不得什麼,大頭還是在你身上,聽說,這些天來大人家看宅院的,每日不下三四家?」
謝行儉笑而不答,張懷興瞧出了謝行儉的默認,斟酌了一下用詞,道:「我今個之所以入夜過來,就是怕夜長夢多,謝大人看在我誠心實意買宅院的份上,便將這院子賣給我吧,也別說八千兩,外頭但凡有個人過來買,都少不了萬兩銀子。」
張懷興見謝行儉只顧著喝湯沒出聲,猶豫了下,弓著背湊過來,又比了個手勢,低聲道:「一萬一千兩,官府過戶的紅契銀子另算!」
謝行儉微微驚訝,紅契另算的話,張懷興可要另掏不少銀子。
張懷興見謝行儉心思沉了沉,又有動搖的跡象,搓著粗大的手掌,忐忑的問道:「謝大人若覺得不妥,再加一千兩,如何?」
「確實不妥。」謝行儉望著張懷興,幽幽開口。
張懷興聞言大吃一驚,他在翰林院雖跟謝行儉交情不是特別深,但對謝行儉的為人,他有提前調查過。
謝行儉出生在南邊靠近山區的小村落,祖輩出過讀書人,但不知為何斷了線,直到謝行儉這一代,謝家才漸漸起了來。
張懷興琢磨著農家孩子從小吃盡了苦頭,當了官後對銀子稍微有些貪心可以說的過去,但他出價一萬一,且紅契銀子他自己出,怎麼謝行儉還嫌少?張懷興不由黑臉,要他說,謝行儉這胃口有點大。
宴飲間氣氛有些冷凝,謝行儉見張懷興黯淡了眼神,他輕笑了兩聲,大聲埋怨道:「你進門時還說你我是相熟的,卻不想你心裡是在埋汰我,我說不妥的意思是你出價太高,我不敢賣給你。」
「我以為你覺得價錢低了……」張懷興臉色泛紅,一雙眼睛像看了怪物一樣看著謝行儉,納悶的嘀咕:「謝大人吃素,又不愛黃白之物,莫非真的修了佛?」
謝行儉真的被張懷興的神奇腦迴路弄的哭笑不得,他覺得他有必要說一說他吃飯的習慣,不然張懷興真的把他當和尚看待了。
他嘆了口氣,逗笑道:「和尚不沾酒,你才給我倒了一大杯酒,嗆的我連聲咳嗽,你忘了?」
張懷興訕訕的摸摸頭,悠悠然道:「和尚也有酒肉和尚,謝大人可能是酒肉和尚也說不定。」
謝行儉氣笑的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也不知張懷興是不是喝醉了酒,怎麼總想著他是和尚的說法,有成了親的和尚嗎?
謝行儉不想跟張懷興糾結這個話題,遂單刀直入道:「我說話向來不反悔,說好的八千兩賣給你就八千兩,沒得道理讓你花一萬一,你要買就拿八千兩過來,這事就這麼定了。」
張懷興當即站起身喜笑顏開,直呼謝行儉將翰林院清貴二字發揮到了極致,三千兩的差價說砍掉就砍掉。
謝行儉笑眯眯的讓居三將書房裡的文房四寶拿來,寫了一份保證書給張懷興,大致內容是等謝家搬到狀元巷後,朱雀街的這棟宅院將以八千兩的價錢轉給張懷興。
兩人現場按了手印,張懷興乘月而來,高興而去,臨走前還大著舌頭拽著謝行儉不放,笑說下回還喊謝行儉喝酒。
好在謝家門外停了張家的馬車,出了門後,張懷興的小廝立馬上前將人扶進車裡,伴著月色離開了謝家。
*
謝行儉將按了手印的保證書拿給他爹謝長義看,王氏正坐在裡間哄團寶睡覺,猛然聽到宅院被賣了出去,急忙走出來追問賣了多少。
「八千兩?」王氏絲毫不驚訝,反倒覺得賣的有點虧,嘟囔道:「前天還有人上來問價錢,都出到了一萬兩,小寶你幹嘛這麼急的賣給別人,再等等說不定還能多賺點!」
謝長義瞪了眼王氏,沉聲道:「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小寶他又不是傻子,八千兩和一萬兩,孰多孰少他會不清楚?小寶賣八千兩肯定有他的道理,小寶,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