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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20:29 作者: 卷六一
夏季的蔬菜是吃一茬,新的菜立馬又長出一茬,似乎無窮盡,因而謝家每頓桌上都有蔬菜,今日也不例外。
張懷興又飲了一杯,放下酒盅後舉著筷子躊躇不定,見謝行儉吃的歡,又想起一路進來時院內的簡樸,夾了一筷子辣椒炒絲瓜進嘴,邊嚼邊輕輕喟嘆道:「世人總說翰林院有三清,原我只知清貴二字,卻不想在謝大人這裡看到另外兩清。」
這時,外頭響起敲門聲,推門進來的是羅棠笙身邊的汀紅。
汀紅款款走近桌前,福禮後說夫人命她添兩個菜,待汀紅將手中的食盒打開,從裡面拿出四盤肉食後,謝行儉眼睛都直了,嚯,全是硬菜。
他唔了一聲,舉起杯子看向張懷興,笑道:「逸壯兄見諒,是我的疏忽,有酒無肉算慢待,罪過罪過,我且喝一盅賠罪。」
說完揚起脖子飲完杯中酒。
張懷興開懷大笑,端起杯子痛快地喝了一大杯。
喝完後,張懷興認真道:「謝大人可別誤會,剛才張某提及三清,並沒有絲毫諷刺大人的意味,不過是看謝大人平日過的樸素,不免調侃一二,眾所周知翰林院清貧、清苦,但仔細瞧瞧,那些入了翰林院的人,誰不是費盡心思的撈銀子?能真正過上三清日子的人,現在已經少之又少了。」
謝行儉喉嚨火燒的疼,吃了幾筷子秋雲端上的茄子羹才稍稍壓下辣味。
轉頭招呼著張懷興多吃些,熱切的笑道:「逸壯兄的意思我懂,但終究是我的疏忽,至於逸壯兄說的三清……嗐!如今盛世當頭,誰還守著清貧苦日子過活?」
張懷興夾了塊肉進嘴,含糊不清的道:「謝大人說的在理,咱們寒窗苦讀多年,為的就是一朝吃喝不愁,倘若做了官還跟和尚一樣吃素,未免沒意思。」
說著,張懷興眼珠子往桌上的幾盤蔬菜打轉,樂呵道:「我瞧著謝大人頗為喜歡吃素食,莫非是有講究?」
謝行儉咀嚼的動作一頓,使勁的咽下嘴裡的炭燒辣椒後,他忍不住捂著肚子放聲大笑。
講究?這話說的他像和尚一樣!
笑的太過,才咽下的辣椒險些嗆到了喉嚨,張懷興也跟著笑,起身拿起酒壺倒酒給謝行儉順氣。
謝長義埋在院子裡的酒入口辛辣發苦,謝行儉接過張懷興遞過來的酒水,當下是喉嚨發緊也就沒想許多,喝下去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全是酒,頓時腦子裡像是炸開了煙花一樣,「蹭」的一下炸的謝行儉兩眼冒星星。
謝行儉自認酒量還可以,但這樣的烈酒,這樣毫無忌憚的接連喝兩杯,即便是酒中仙,也會醉醺的兩腳發顫。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張懷興嚇了一跳,忙放下筷子拍謝行儉的後背,謝行儉被拍的就差嘔出來,好在外頭守著的秋雲聽到動靜,忙倒了杯冷茶過來給謝行儉漱口。
「不礙事。」謝行儉丟下拭嘴的帕子,將張懷興按回椅子,笑道,「從前人人都說我酒量了得,如今到了逸壯兄面前,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慚愧啊——」
張懷興聽了大是興味,又自斟自飲的喝了兩盅,謝行儉見張懷興喝了這麼多酒臉都不紅,心生佩服。
這種喝酒不上臉的,才是角逐酒桌的厲害人物。
他索性將酒壺推向張懷興,略帶歉意的道:「逸壯兄且敞開膀子喝,我明日還要去大理寺,可不能醉酒誤了事。」
張懷興理解的點頭,經謝行儉這麼一說,喝酒喝上癮的張懷興這才想起今夜過來的目的。
「謝大人,」張懷興放下酒杯,眼角輕輕上挑了下,朗聲道,「你我也不是昨日才相識,我有話就直說了,我娘看上了大人這棟宅院,不知大人出價幾何?」
冷不丁被問價錢,謝行儉抬眸打趣道:「聽逸壯兄話里的意思,莫非隨我出價?我是窮鄉僻壤走出來的人,最是看中銀子,若要我開口,怎麼著…也要萬兩銀子打頭吧?」
「無妨。」張懷興豪氣的往後一躺,單手搭在椅背上,笑的甚為玩味,「大人只管開口,我即便是砸鍋賣鐵也會存夠銀子,誰叫我娘看上了大人這棟院子呢,古有老萊子古稀之年彩衣娛親,今朝我便效仿一二,花個萬兩銀子逗親娘一樂也是好的。」
「可別介!」
謝行儉聽的一臉燥,直說道,「便是你能拿出萬兩銀子,我也不敢接啊,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不曉得該如何傳我的謠呢!你且看著,我要是收了你萬兩銀子將屋子賣給你,只需兩三日,朱雀街這邊的大街小巷,一定會有很多人編出一串串的小調油詩,嘲笑我這個泥腿子狀元郎見錢眼開!」
張懷興則表現的無所謂,戲謔道:「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人在做天在看,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謝行儉挑了挑眉,道,「你我同在朝為官,我豈能將市值八千兩的宅院哄抬成萬兩賣給你,這事若是成了,我像個什麼話!豈非太沒人情味?再說了,逸壯兄家的老夫人日後四處打聽,得之周圍房價比我家低一些,老太太一時有什麼不高興的,出了差錯,我拿什麼賠?」
謝行儉說著搖搖頭,自顧自的倒了一盅酒淺啄,笑道:「與其惹老太太不悅,我索性便好人做到底,按周邊的價錢一口價說給你,逸壯兄覺得呢?」
「八千兩?」張懷興眼睛放光,慢慢的從靠倒的椅背上直起身,笑道:「謝大人可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