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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20:29 作者: 卷六一
「爹…」羅棠笙顧不上花妝,咬著唇,撲到老侯爺身上哭起來。
「別哭我的兒,出嫁了就是大人了。」老侯爺老淚縱橫的拍拍女兒的背,連聲道,「去了謝家,你要和行儉小子相敬如賓,別一點委屈就哭哭啼啼…」
羅棠笙雙眼噙淚,默默點頭。
老侯爺伸出粗糙的大手,原準備抬手揩掉女兒眼眶處迸涌而出的淚水,可想到指腹上的老繭,老侯爺生生忍住了,旁邊汀紅忙遞上繡帕,老侯爺一個大老爺們這才捏著小帕子,輕輕的給女兒擦起來。
羅棠笙定定的跪在老爹身邊,向前半傾著身子,任由老侯爺幫她拭淚。
老侯爺眼角隱隱泛著水光,啞言交代道,「笙兒,倘若你在謝家過的…不舒心,只管回家,爹在…」
羅棠笙抱著老侯爺的腰,哭的稀里嘩啦,旁邊的羅家老一輩的人忙上前勸慰。
一番慰藉後,羅棠笙這才站起身。
外頭的送行娘子過來又催了一把,終究是到了拜別的時刻,戎馬一生的老侯爺再也忍不住了,死死地拽住羅棠笙的手,眼中淚光閃爍。
「莊子的地契和人手你拿著,嫁妝單子上除了行儉小子送來的一萬兩,爹還額外添了八萬兩,另外幾套上好的梨花木妝櫃、重新給你添置的頭面、衣裳還有古董玩物你且都好好收著…」
老侯爺擦了把淚花,抽噎著繼續道,「從小伺候你的汀紅汀蘭,你也帶去,只你身邊有人伺候,謝家爹娘還沒有,這就有些不太像話,爹做主將府里的一等丫鬟撥了四個過去伺候謝家二老…」
羅棠笙已經重新蓋上了紅蓋頭,在蓋頭的遮擋下,羅棠笙只能看到方寸之地,垂眸點頭間,只見一顆豆大的淚珠打在她的手上,燙的她鼻頭一酸,放聲又大喊了一聲爹。
「這些話原是你母親該對你說的,只你母親她心狠,早早的拋下咱們父女倆去享福…」
「爹沒法子,只能替你母親說…這麼多年,爹總忙著軍中的事,那些管家的大事都沒怎麼教你…」
「爹,謝家人少,沒什麼要管的。」
羅棠笙吸吸鼻子,拉著老侯爺的手小聲道,「再說了,儉郎他娘在京城,女兒是新媳,一嫁進去就拿腔拿調的管家,怕是會惹得婆母不悅,到時候儉郎夾在其中不好過…」
「你們聽聽,笙兒這孩子懂事了!」
老侯爺欣慰的朝身後羅家幾位老人笑笑,轉頭對羅棠笙道,「爹給你安排的管事嬤嬤是替你打理莊子和嫁妝用的,爹給你的東西都會幫你安排妥當,不叫你去了謝家後兩眼一抹黑。」
羅棠笙胸口漲得酸澀難言,眼瞼處的妝容被打濕的一塌糊塗,此刻是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只悶悶的點頭應是。
拜別了逝去的羅母牌匾後,羅棠笙由著汀紅汀蘭兩個丫鬟攙扶著往外走,出了前院大門,羅郁卓蹲下身背起羅棠笙上花轎。
放下轎簾,寬大的紅色轎子慢慢的升騰起來,經此一遭啟程,她不再是羅家女,而是謝家婦了。
*
京城的婚嫁講究新嫁娘的儀仗先繞去城中央的月老廟拜一拜,老侯爺給羅棠笙準備的十里嫁妝先行至謝家。
那一日,京城人的記憶格外深刻。
他們記得羅家的送嫁人,挑了足足有百來條擔子,整條朱雀街都被抬嫁妝的隊伍給堵住了,好在羅家將士一直在旁邊疏散人群,這才讓長長的嫁妝奩儀進了謝家大門。
這邊,羅棠笙坐著的寬敞花轎去月老廟兜了一圈後又回到了羅家,卡著吉時,謝行儉的迎親隊伍上門了。
謝行儉再次騎上高頭大馬,因馬兒溫馴,這回並沒有安排馬廝在前頭牽馬。
他一身鮮紅喜服,挺直了脊背坐在馬上,圍觀的老百姓定眼一看,嗬,好傢夥,新郎官年少俊俏便也罷了,瞧瞧旁邊幫新郎官吶喊的迎親人士,別說哈,大伙兒眼熟的很。
左邊是新科進士林邵白,前頭朝考榜貼著呢,此人朝考第一,入了翰林院當差。
右邊更是不得了,也不知新郎官哪來的福氣和臉面,竟然請來了都察院的徐大人。
別看徐大人已經而立之年,但人家就是沒娶妻啊,此番過來充當迎親隊伍也沒什麼不妥。
徐大人的冷俊臉龐上,久違的出現了笑容,這一笑,可讓那些家中還有未嫁女的人家一下動了心思。
老侯爺站在門前,見謝行儉身後一幫新科進士,原也沒覺得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畢竟謝行儉是新科狀元,請來新科進士鬧一鬧也說的過去。
可當老侯爺看到謝行儉右邊的徐堯律後,嘴角禁不住抽搐。
他先前只知謝行儉對徐堯律有恩,卻不知是何種恩情,竟說動了日理萬機的徐大人出來幫著迎親。
再瞧正主兒謝行儉,一身新郎紅裝加身,收斂了幾分少年的稚氣,抬手之間,恍惚多了男人的擔當和陽剛。
謝行儉是文科狀元,迎親攔門前勢必是要為難一番才學的。
羅家多是行武之人,守住大門當然不在話下,只不過出題目考考謝行儉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羅家人寄希望於唯一的文臣羅郁卓,可惜羅郁卓被羅棠笙敲打過,不准為難謝行儉。
但攔門還是要進行的,羅郁卓便裝模作樣的出了幾道考題,這當然難不倒謝行儉,待羅郁卓話音剛落,謝行儉就揚起笑容,對答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