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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20:29 作者: 卷六一
鄉試號房是帶有廁所的,說是廁所,不過是條將所有號房連起來的小水溝,空間不大,隔壁左右但凡有點動靜,謝行儉這邊都能感受的到,更別說空氣中難聞的氣味了。
他一手揪著鼻子,一手拿著勺子挖飯吃,一頓香噴噴的鹹肉蛋煲飯,愣是讓他吃的味同嚼蠟。
不吃不行,下午還要做題呢!
吃完飯後,似乎隔壁那位書生還在拉肚子,謝行儉燒了壺薄荷茶,清涼爽口的薄荷茶好歹能沖一衝四周的臭氣。
其實他所在的號房算好的了,小水溝後面還有一排號房,那邊號房才叫一個慘。
那邊號房便是鼎鼎大名的臭號,一應的廁所污穢都會從他們那邊的臭水溝經過,可想而知,嘖嘖嘖……
謝行儉這邊的臭氣是一時的,後邊號房的臭氣可是每時每刻都有。
謠傳臭號里的秀才們,即便學富五車、意志堅強,發揮出來的水平也會大打折扣。
平陽郡的八月天,是一年中最熱最悶的季節,偶爾吹來的風都透著躁人的難受感。
秀才們剛吃過飯,好些人的飯煮的半生不熟,吃起來當然壞肚子。
大概中午那段時間,號房四周小聲呻吟不舒服的大有人在。
謝行儉翻出考籃里的布巾,簡便的疊了塊口罩戴上。
嚴嚴實實的將口鼻捂住後,他方開始繼續答題。
烘熱、惡臭、煩悶……
諸多不悅交織,謝行儉不耐的連喝了兩大盞薄荷茶,心煩意亂的不安感被薄荷的幽香激的稍稍褪去些。
過了午時,氣溫攀高,達到了一天最熱的光景。
臭氣逐漸散去,謝行儉扯下口罩的時候,整張臉被悶的通紅。
即便他只是坐在那寫字,額頭上的汗還是流個不停。
他瞥了一眼對面,對面號房的書生早已脫的只剩下遮羞的小布料了,謝行儉跟著學,將挽起的上衣給脫了,褲腿也卷到大腿根部。
身上的汗黏糊糊的,他瞧了一眼水缸里早已沉澱乾淨的水,將布巾打濕後,囫圇的往身上擦了一通。
他如今還未及冠娶親,長至腰背的黑髮沒有全部豎起來,這會子熱的他顧不上禮俗,直接將頭髮都扎了起來。
隨後他再往脖子上擠了點薄荷茶汁,頓時後頸感覺到一陣神清氣爽。
趁著這股勁頭,他開始奮筆疾書。
第一場頭一天,他就將帖經題全做完了,主要是他對這些題目太過熟悉,做起來當然順手。
到了傍晚,官差們往每位秀才考籃里丟了三支蠟燭,三支管兩夜。
謝行儉正在搗鼓晚飯,灶台上有火光,暫時用不上蠟燭。
許是吸取了中午做飯失敗的教訓,晚上這頓飯,謝行儉隱隱聞到隔壁的香味,不過,應該火有點大,香味過了頭,有些焦了。
謝行儉失笑的搖頭,這還真的是一頓飯難道英雄漢啊。
待夕陽徹底回了家,謝行儉這才點上蠟燭開始吃飯,他不敢將飯端到桌上吃,以免弄髒了考卷。
在椅子上坐了一天,屁.股早就發麻了,吃飯時,他端著飯站著吃,正好能緩一緩僵麻。
晚上他準備做兩道算術題,嚼飯的時候,他順道看一眼題目,邊吃邊想等會如何答題。
夜幕降臨,氣溫雖涼了一些,但另外一個讓考生難熬的東西奔著光跑了出來——蚊蟲。
一時間,號房周圍噼里啪啦的拍打聲此起彼伏。
謝行儉放下筆,將小水缸挪到書桌下,也不管缸里有黃泥,直接將雙腿放了進去,水缸很高,謝行儉挪開椅子,直接坐在缸沿上,上面蓋上外衣,蚊蟲就咬不到腿了。
他有些心虛的看了一些對面,這水缸是官家給秀才用的,也許以後的秀才住這號房,可能還會舀水缸里的水做飯,而他直接拿來泡腳……
此時,對面的書生也在看他。
詭異的眼神害的謝行儉差點沒坐穩掉進水缸里。
謝行儉以為書生會笑他有辱斯文,誰料書生的眼神變了又變,臉上的表情從驚愕逐漸平息。
下一秒,書生站起身,學著謝行儉的樣子將腳插進了水缸。
還裂開嘴對謝行儉笑了笑,燭光下,書生的白牙明晃晃的。
看的謝行儉手一抖,險些寫錯了字。
*
號房臭氣吸引了一堆堆蚊蟲,嗡嗡的在四周飛,謝行儉下半身有了保障,然而可憐了上半身。
手上的算術題才寫了一半的功夫,後背就被叮咬了兩個紅胞。
周圍的書生也好不到哪裡去,皆叫苦不迭。
好在有官差點了驅蚊的夜來香過來,沿著號房一間一間的掃,這才讓那些叫囂的蚊蟲蔫了勁。
官差為了更好的防蚊,似乎還點了其他的草藥,氣味比夜來香要重,點著後驅蚊的效果也比夜來香顯著。
只不過有一點不好,燃燒後冒出的煙太多,煙霧繚繞間,蚊蟲雖然被殺死了大半,而靜閉小房間裡的秀才們,也差點被熏走了半條命。
一個個的將頭探出號房的桌板,捶著胸脯咳個不停。
一旁的官差立馬大喝一聲,秀才們只好縮回腦袋捂著嘴咳。
煙霧持續了一刻鐘,很快氣味就淡了下去,書生們立馬執筆開始答題。
謝行儉寫完算術題後,就沒有再碰考題了,考籃里有防雨布,以防夜半落雨,他照舊將考卷放進考籃,然後舉著蠟燭挑了塊不漏雨的地,將考籃高高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