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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20:29 作者: 卷六一
韓夫子輕笑一聲,「你聽誰說國子監不收秀才的?朝廷雖規定各地鄉試副榜的學子可以入國子監,但那些恩監的書生,有幾個下場過,好些才開了蒙就送去國子監就讀。」
「學生愚鈍。」謝行儉摸摸腦袋憨笑,「原來入國子監,途徑不同,生源的高低也不同。」
「確實如此。」韓夫子笑意加深,「你要上京入國子監,應該是以優監的身份。」
「優監?」謝行儉腦門擠滿問號,一臉茫然。
韓夫子抿了一口熱茶,耐心的解釋道,「院試一甲案首,學政大人會頒發稟生秀才文書,老夫那好友的意思是,優監名額會首選稟生秀才上京,其次考慮增生、附生。」
謝行儉放下茶盞,笑著道,「學生的稟生文書尚在郡城……」
韓夫子打斷他,「想去國子監,你最好親自跑一趟郡城,一是催一催稟生文書的下放,二是逮著機會求見一面學政大人。」
「你要搞清楚稟生入國子監,並不是單單指今年的稟生生源,還包括往年的稟生秀才。」
「平陽郡稟生可不少……」謝行儉不由驚嘆,他還以為他妥妥的能上京呢,沒想到競爭對手如此之多。
「放寬心。」韓夫子絲毫不慌張,「頂多百來人與你爭奪這名額,其餘的秀才即使有資格,家裡也沒錢財供他上京,京城花費極大,窮書生能幹什麼?」
百來人?
謝行儉汗顏,即便只有十個人,他都覺得多。
韓夫子頓了頓,又道,「你家如今搬到了縣城居住,又買了宅院,家中可還有餘錢供你上京?若不夠,老夫這還有些散錢,你儘管拿去使。」
謝行儉笑著婉拒,「學生在縣城書肆找了活,再者兄長的鋪子生意蒸蒸日上,近些年家中尚留有些錢財,夫子的好意,學生心領了。」
韓夫子沒有繼續說銀子的事,轉而接著討論國子監。
「老夫本想寫封信跟你說說國子監的事,現在你在這,我就一併全說了。」
「你進國子監的機會很大,到了京城,雖有些學子功名不如你,你最好給老夫收斂些,他們惹了你,你也被硬碰硬。」
謝行儉深諳在外小心行事,遂鄭重的點點頭。
「國子監生源複雜,有之前老夫所說的恩監,還有你這類以院試一甲進去的優監,除此之外,比方說蔭監。」
「蔭監生最是惹不得。」韓夫子似是想到什麼,面上難掩郁色,「蔭監生與恩監生不同,雖皆是貴族子弟,但蔭監生是因其祖輩或是父輩為朝廷效力,才得以殊榮入國子監,這些高門出來的孩子,大多嬌生慣養,紈絝的很,平日最喜做的事就是捉弄寒門子亦或是優監生。」
韓夫子越說越氣,「他們無須往上爬,家族早就將他們後半輩子的前程安排好,他們進國子監不過是混個名頭,不願意學便罷了,還尤為輕蔑書讀的好的學子。」
「當年,國子監還沒有出台優監生,坤兒雖是一甲稟生卻也進不去,你師娘望子成龍,拼死拼活去地方買了鄉試副貢的名額將坤兒送進了國子監。」
韓夫子談及此事,老臉惆悵,「老夫悔啊,坤兒本就沒你性情堅定,在國子監沒待多久就被那群小兔崽子教壞了。」
謝行儉沒想到師兄韓坤竟然也是一甲稟生。
越聽韓夫子咬牙切齒得描述獨子的糟心事,謝行儉心中越發的想見見這位傳說中能將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爛的師兄。
先不細究這位師兄喜好錢財的作風,就憑師兄能以一己之力考中進士,短短几年官位就越過韓夫子這個當爹的,一舉坐上一郡之首的位置,想必也是有過人之處。
「跟你提國子監的生源成分,無非是叫你日後與他們相處時留個心眼,這世道,高門欺壓寒門是趨勢,即便你學問優越,總會有那麼幾顆老鼠屎看你不順眼。」
韓夫子幽幽道,「窮不與富斗,富不與官斗,行儉,你若去了京城,且記這句話,京城四衢八街雖繁華,卻遠遠沒有咱們雁平縣簡單安逸。」
……
謝行儉喝完王多麥端進來的汆肉湯水後,咂了咂嘴,起身拿著空碗來到堂屋。
王氏順手接過空碗,笑道,「我前腳才準備讓麥哥兒去喊你出來吃晚飯,你後腳就出來了,快——快坐下吃點,大中午的宴席都沒得吃,早餓了吧?」
「還好,剛喝了一碗娘做的汆肉湯,肚子多少有點存貨,不太覺得餓。」
王氏不以為然,將壓著緊實的米飯大碗放到謝行儉面前,嘟囔道,「半大的小伙子,一鍋飯都能造的完,何況中午還沒吃,哪有不餓的道理。」
謝行儉說不過他娘,只好捧著大碗開始吃飯。
飯畢,謝行儉將他準備去國子監讀書的事跟謝長義和王氏說了一嘴。
讀書的大事,王氏作為女人家原不插手的,一聽小兒子要去京城讀書,當即坐不住了。
「去京城?」王氏忍不住咂舌,「京城老遠著呢,小寶,你咋突然想去京城啊,在縣學不是讀的好好的嗎?」
王氏是不放心小兒子遠行,因而才這樣問。
謝長義不一樣,當爹的自然希望兒子前程越走越高,京城是大地方,去那總比呆在雁平縣這個小疙瘩要好。
不過,謝長義還是關心的問道,「小寶,你之前不是說中了秀才,要麼還呆在縣學繼續讀,要麼就去府學,怎麼現在又說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