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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19:20:29 作者: 卷六一
一時間,桌子上只剩下林教諭、先生們以及呆愣的謝行儉。
謝行儉此時嘴裡包了一口芙蓉蓮子酥。
抬眸見對面的林教諭他們都噙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對著他,他咀嚼的動作一滯,見幾雙森森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心裡抓狂:今天不會是故意灌醉林大山他們,從而為他設的局吧。
謝行儉狠狠的咽下嘴裡甜膩膩的點心,狗腿子似的站起來,點頭哈腰道,「諸位先生可是有什麼話想單獨對小子說?」
說著,他餘光往帘子裡頭呼呼大睡的十幾位同窗處瞄了一眼,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你們就是故意灌醉他們,你們的局我已經看破了,別裝了!
謝行儉心裡隱隱得意,嘴角喜得微微翹起。
「把嘴上的糕點碎屑擦掉再說話吧!」林教諭憋氣忍著笑意,旁邊的幾位先生跟著笑呵呵。
謝行儉伸出手,尷尬的擦乾淨嘴角,隨後心虛的低下頭。
林教諭招招手讓他坐回去,「之所以帶你們過來吃酒,是老夫和學裡的先生們早先商量好的。」
謝行儉乖乖的坐回椅子,聞言一愣,忽而釋然,「先生難不成是擔心我們會出去鬼混?所以才將大家召集在一起,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想來不會出現什麼妖魔鬼怪。」
林教諭與一旁的先生們聞言,兩兩對視,隨後放聲笑道,「不愧是案首學子,老夫的想法你倒是一眼看出來了。」
謝行儉擺擺手,謙虛的說不敢不敢。
林教諭左側的劉先生喝的有點多,但倒不至於醉,大著舌頭道,「咱們縣學去年糟了殃,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們幾個老的揪心的不得了,生怕你們拿了好名次飄飄然,到時候被歹人忽悠幾聲,誤入歧途可就得不償失啊。」
其他幾位先生們都點頭稱是,「與其被別人使壞主意灌醉,何不咱們學堂一起樂樂,考中秀才是人生一大喜事,不聚一餐又說不過去,別看他們醉的難受,其實他們心裡頭舒服著呢!」
「先生所言極是。」謝行儉附和,「諸位同窗年紀尚幼,如今高中秀才,不鬧一鬧心裡不舒坦,還是先生們想的周到,既照顧了學生心情,又保全了學堂聲譽。」
林教諭抿了口烈酒,「要說這場院試,數你最是厲害,竟然能悄無聲息的拿到案首之位,著實替咱們雁平縣打了那些看笑話的愚蠢之人的臉。」
一提案首,劉先生喜上眉梢,眯著醉醺醺的眼睛看著謝行儉,結結巴巴道,「不......不錯,謝小子這回可……可掙了……大光啊……」
右側的李先生看劉先生吞吞吐吐的樣子,急的不行。
忙奪了話頭過來,「不光是幫著倒掉了咱們雁平縣這一年來受的髒水,還替你自個正了名。」
說著,嘆氣道,「老夫這些天在外頭聽了不少瑤安府學子詆毀你名聲的事,等這次院試案首名字廣傳開來,就不知他們臉疼不疼。」
「可不是!」林教諭又悶了一口酒,伸著手指頭在眾人眼前擺弄,瞪著圓溜溜的虎目,高聲道,「我林某人在縣學教書二十載有餘,手底下從未有過愚笨痴呆的學生。」
特意指了指謝行儉,林教諭嘿嘿一笑,誇讚道,「眾多學子中,算你這小子,讀書最不錯,老夫高興啊!」
話還未落,林教諭就歪倒在椅子上。
對面先生們喝了不少酒,當下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好不混亂。
謝行儉傻眼,不會他們也開始醉了吧,怪不得各個都是話嘮。
他所料沒錯。
接下來,他親身目睹了以往在縣學絕對看不到的一幕群魔亂舞的大戰鬥。
平日少言寡語的林教諭生生撕下衣巾,就著酒水,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堆詩文,寫完後硬塞到他懷裡。
林教諭雙手緊緊拷住謝行儉的雙肩,疾言厲色道,「一郡案首固然學問好,但你還欠缺點火候,平日你拿給我批閱的詩文,我看後是為了顧及你的面子,方才沒有嚴厲的說道說道。
謝行儉愣住。
「你品品你之前做的詩,押的韻尷尷尬尬,遣的詞拖拖拉拉,沒深意,沒氣度。」
說著林教諭一拍桌子,沖他恨鐵不成鋼的罵道,「那也叫詩?狗屁不通的詩,頂多比外面開蒙的孩童要好一丟丟。」
邊說還邊用食指捻著拇指,比給謝行儉看。
劉先生搖頭晃腦道,「文章寫的確實一流,只這詩文,誒,不及老夫當年啊。」
李先生似乎還有點良心,踉踉蹌蹌的走過來摸摸謝行儉的腦袋。
「你甭聽那兩個老匹夫亂說,你詩文水平這半年來長進不少,不似剛進縣學那些時日,靈感枯竭,語句雜亂,整一個就像是咱們食館廚娘亂燉的一鍋豬皮湯。」
得了您嘞,您比林教諭和劉先生更狠。
食館的湯據說喝死過小狗……
謝行儉挨著李先生放大的臉,他嘆氣的用手抹掉被噴滿臉的酒水沫子。
誒,即便他們醉了,心心念念的還是他跛腿的詩文功底。
謝行儉默默的嘆氣,其實他一點都不惱,相反心裡填滿了感動,還略略的有一點心酸。
感情諸位先生平日都在包容他的跛腿啊,為了不傷他的自尊心,竟然只能靠醉酒無意識時才敢發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