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吧檯男生----希望他不會變成現在的我……

    楊老闆----他會遇到一個很好的人的……

    一點一滴，所有的畫像一把把利刃，一點點剜著袁東深的心，直到鮮血淋漓仍舊不罷手，他拿起最下面的本子，上面寫滿日程規劃，從十年前到現在……

    他還記得十年前，剛到S市的兩人租了一間十幾平米的小屋子，兩人抱在一起暢想未來。

    陸庭靠在他懷裡指著旅遊雜誌上的海灘：「等我們有錢了就去這裡好不好?」

    他笑著親他臉頰：「好，就算現在不可以，將來總有一天會去的，不如你沒事就做做規劃，等將來我們一一實現。」

    陸庭靈機一動：「那我們每年做一個，等我們周年紀念日的時候去!」

    他寵溺的笑著：「沒問題，欠你的我都會牢牢記住的。」

    「我想去北方看雪，想去內蒙看草原，想去新疆吃水果，想到成都吃火鍋，到四川看大熊貓，到麗江的小鎮轉一轉……」

    陸庭的開心的手舞足蹈，眼底全是閃爍的星星。

    拿著計劃是他們的目標，也是他們在艱苦環境下的精神寄託……

    只是漸漸的，他食言了，過去的一切在他眼裡都不如金錢權勢貴重，年輕時的諾言都可以用錢財輕易顛覆。

    袁東深雙手顫抖，哽咽的聲音呢喃著：「對不起……對不起……」

    可是這個道歉已經沒人在乎了……

    周勤佳拒絕將畫冊給袁東深：「這是陸庭寄給我的，快遞上寫著我的名字，我憑什麼給你?」

    袁東深失魂落魄走出周勤佳家裡，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回到家，笑臉相迎的方羨讓他噁心，這時才會想起那個每天做好晚餐等著自己回家的人才是自己的精神寄託……從開始到結束……

    袁東深怒吼著把方羨扔出門，將屋子裡所有屬於方羨的東西清理乾淨，找尋著所剩無幾的陸庭的氣息，空蕩蕩的房子轉了好幾圈，什麼也沒有，三個月了，一點點屬於陸庭的氣息也早就飄散乾淨了，一點能給他留個念想的東西都沒有了，這個人原來在三個月以前就做了這般決絕的決定……

    袁東深癱在地上絕望的哭泣……

    這次，他真的不會回來了……

    陸庭的葬禮是周勤佳一手操辦的，陸家父母到的時候，兒子的最後一年也沒見到，只收到冰冷的骨灰盒。

    陸媽媽抱著骨灰盒躲在地上嚎啕大哭，陸晨含著淚水安慰陸媽媽，陸爸爸在門口蹲著無聲抽菸，眼眶紅腫。

    周勤佳把陸庭的衣物交給陸晨：「陸庭臨終前也沒剩什麼了，這些衣物，就交給你們了。」

    陸媽媽顫抖著手接過衣物，一把摟進懷裡，淚水打濕衣服。

    雷東進來在周勤佳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周勤佳臉色一變：「不好意思，我有事去處理一下。」

    陸晨覺得有些不對，悄悄跟在周勤佳後面。

    周勤佳抓起凳子狠狠砸在袁東深後背上：「你來幹什麼?我明明警告過你不要在今天搗亂，我不想讓陸家父母看到你!」

    袁東深鬍子拉碴，臉色暗沉：「你讓我見他一面，最後一面。」

    「不可能，今天骨灰就會被陸家接走，我不會讓你看見他的。」周勤佳說完，吩咐雷東把他鎖進屋子，「把他看緊了，什麼時候陸家父母離開了，什麼時候把他扔出去。」

    周勤佳出來就看到一臉震驚的陸晨：「他，他不是小庭那個男朋友嗎?這是怎麼回事?」

    周勤佳知道有些事陸家總要有一個知道的人，把事情原封不動的闡述了一遍。

    陸晨聽完，眼睛通紅，推開周勤佳就往裡沖，被周勤佳死命拽住：「別進去，別為了一個人渣讓陸庭走的不安心。」

    陸晨無聲哭泣。

    周勤佳聲音哽咽：「現在這樣就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媽當然不同意一方面是思想上不接受兩個男人，更大的原因是覺得這個人沒擔當。小庭太固執，我媽脾氣沖，沒人先服軟，拖著拖著就什麼都晚了。這個傻子，既然知道自己只有三個月，為什麼不回家?」

    周勤佳擦掉眼淚：「他當時身體很差，臉色蒼白，每天都要被病痛折磨，他害怕你們看到他那個樣子知道他走的痛苦。」

    陸晨狠狠砸著旁邊的桌子，怨恨和悔意蔓延開來。

    傍晚，陸家人帶著陸庭的骨灰離開了，臨走前陸媽媽緊緊抱住周勤佳，深深說了一句：「謝謝。」

    周勤佳看著離開的陸家人，看著遠去的好友，眼睛模糊了，抬頭逼退淚水：「這下子，你可以真的回家了……」

    恍惚間，周勤佳仿佛聽到陸庭臨走前留下的那句：「等到最後，我會把我找到的自己寄給你……」

    周勤佳翻看著一幅幅畫作，畫是不會騙人的，在他的畫裡，只有對生命的灑脫和淡然，那段痛徹心扉的青春錯付，終究還是放下了。

    周勤佳笑著流出淚：「我就說你畫的很好吧……」

    連同那封本來應該給袁東深的信一起被他鎖進柜子里珍藏。